
图1 先秦文信钱(鉴定品)

图2 先秦文信钱(馆藏品)

图3 老仿品点太版太和五铢

图4 宝直局黄铜质咸丰元宝当百

图5 “凉造新泉”真伪品
■湖南长沙 卢伯雄
今年端午节期间,一位入门古钱币收藏不久的爱好者带了4枚先秦钱币过来鉴定。笔者接过裸古钱一看,均是战国晚期同一版本的先秦“文信”圆形方孔钱(图1)。持有者沈某自述,这4枚市值不菲的先秦“文信”钱币是他2019年花10万元买的,今年自营的公司拟购置一台近百万元的新设备,因资金周转不太畅,拟把这4枚先秦“文信”钱币去评级公司入盒后再送拍卖公司,哪知道先后送了两家评级公司代理处,他们对这4枚先秦“文信”钱币都拒绝评级入盒,其理由相同:钱币为后仿品、工艺品。沈某不相信他们的评判,所以特来请专家鉴定。
文信钱为秦朝吕不韦所铸。钱文是篆书,背无文。形制为圆钱方穿,无郭,与“半两”钱相仿。秦庄襄王继位后,任吕不韦为相国,封文信侯。秦庄襄王卒后,秦王政(秦始皇)年幼继位,吕不韦继任相国,称为“仲父”。历史年代:战国晚期。钱面文字:钱文“文信”二字横读,篆书,钱面有向外的四曲文。铸造背景:庄襄王元年,以吕不韦为秦相国,封文信君,食河南洛阳十万户(图2)。
文信钱存世极为稀少,加上铸造背景特殊,是先秦钱币的名誉品。文信钱虽为吕不韦私铸封地所用钱币,但制作精良,为历代泉家争相收藏珍钱。
笔者告诉沈某:“你买的这4枚先秦‘文信’钱币,是新仿做旧一眼假的工艺品。”鉴定依据是:这4枚“文信”钱币铸造的材质不对,原材料的质地是黄铜,而先秦时期还没有黄铜。
说说鉴别古钱币两大要素。
1.古钱的铜质铜色鉴别。由于各个历史时期各地的铸钱方法、铜矿资源、成分配给都不相同,所以古钱的铜质铜色也有较大的差异。古钱质地的成分一般是采取化学分析的方法来获得,但这种破坏性试验对古钱鉴定来讲并无实际意义,所以古钱的铜色在鉴定上显得更为重要。以先秦古钱为例,真圆钱的铜色深红,接近紫铜。真刀布币的铜色多呈淡红。先秦钱币的另一特点是币身较薄,伪造者常加入过多的铅以增加铜熔液的流动性,这种高仿伪品的铜色暗红,质软易变形。此外,先秦时期的半两及五铢钱,由于铸造期较长,铜色也深浅不同。
传世日久的太和五铢,铜质裸露,其色深红,且质地极为细腻,表面几乎找不到砂眼气孔。一种大字版的金旁略低和伪品点太版太和五铢,两种的铜色较淡,且铜质也粗。笔者曾经手过一枚“点太版太和五铢”钱币的鉴定,其是点太版太和五铢,是一枚形制不对的老赝品(图3)。
看五代时的钱币铜色,以“天德重宝”为例,铜色微带青白。像“天策符宝”的传世品,表面常有一层黑色的氧化层,内部铜质多呈水红。
虽然古钱的铜色在鉴定上显得更为重要,但铜质是铜色鉴定的基石。古钱的铜质主要有紫铜、青铜、黄铜、白铜等数种。紫铜的含铜量最高,一般在90%以上,颜色紫红。青铜属铜锡铅合金,其颜色有深红、淡红或水红、青白、微黄等种。黄铜指铜锌合金,其色有淡黄、金黄之分。白铜指铜合金,多见于近代机制币。有一些铜色银白的方孔古钱,习惯上也称为白铜钱,但实际上仍是一种青铜,只是铅锡的成分较多而引起铜色的变化。
鉴别母钱,也同样要辨其质观其色,北宋早期钱母如宋元、太平等铜色淡黄或微黄,后期钱母如绍圣、圣宋、大观等铜色较深,而宣和、靖康、建炎小平钱母多属白铜。建炎重宝颜色深红,南宋钱母的铜色多数偏黄。辽钱铜色深红或紫红。西复钱铜色水红。元钱铜色深红及浅红者多,而寺观供养钱也有偏黄者。嘉靖之前铸钱用青铜,嘉靖之后则多用黄铜,这与当时已掌握了锌的提炼技术有关。铜锌合金的黄铜,因其色有淡黄和金黄,而且质硬又闪光亮,其用途也就更广泛,嘉靖之后的各朝各代,用黄铜铸币就理所当然(图4)。
2.古钱时代风格鉴别。中国从最早的首布、刀币、贝币、蚁鼻钱等形制钱币发展到汉武帝时统一的五铢钱,再到王莽时制作精美的莽币,及至大唐出现开元通宝,钱币历史如同与国家历史大河并行的一条小溪,虽然没有那样的磅礴壮阔,却又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历朝历代的古钱,在设计与铸造上都有它们的特征和风格,对古钱的时代风格鉴别,既能辨别真伪,又能领略其风采和文化。
⑴先秦钱币风格。先秦时期,货币以刀、布、圆钱、蚁鼻钱(又称鬼脸钱)等为主。大部分的刀、布币币身极薄(部分地区釿布、戈邑方足布、即墨小刀等币身较厚),刀币的浇口在首端。刀、布的浇口及边缘常有浇铸时挤出范外的多铜,因未加磨琢而呈自然状态。有些伪造的刀、布币边缘被挫磨光滑,实际上是画蛇添足,暴露了伪造痕迹。大部分刀、布币的文字是用刀刻在泥模上铸成的,其笔画是一刀而成,绝不致窜,甚至还看得出落刀与收刀的形迹。这种战国文字书法流畅隽秀,前后相贯,生动自然,而伪造者由于对战国文字缺乏深入研究,故有些伪品字画呆滞,笔意全失。由于战国文字较难模仿,因此伪造者常用真钱翻铸成赝品。虽然这种翻铸的伪钱比较难以识别,但只要我们通过认真观察,就会发现翻铸的伪钱一般较厚重,铜质也粗。当然,这类伪钱中也有铸得较精的,这就必须细心观察整个钱的外表及其锈色的真伪,才能作出正确判断。
⑵两汉钱币风格。汉武帝时的三铢通行时间不长,存世也少。伪造者取五铢改刻,但三铢比普通五铢轻小,“铢”字写法与五铢有明显不同,易于识别。虽也有以钱翻铸的伪品,但能乱真者少。汉代的普通半两、五铢钱存世较多,目前所见伪品几乎都是半两、五铢中的特殊品,如“两两”“五五”等(实际上确有当时错范或戏铸的真品)。伪造者一般采用真钱改刻的方法,也有翻砂而成的,如伪钱“五五”“平平五铢”,但翻造不精,肉质粗糙。新莽朝的铸钱工艺非常讲究,俗称铸钱好手,但仔细观察,王莽钱也有精细之分。拿著名的六泉十布来说,有轮廓斜削、笔画细挺、制作特别精美的,也有文字平夷、制作较逊的。十布又有通穿(即圆穿与首端间有中线者)与不通穿两种。从整体上来讲,当时的钱文以悬针篆为主,其笔画之流畅峻削,布局之匀称得体,皆臻上乘。
⑶魏晋南北朝钱币风格。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钱币种类较多,在钱文上已打破铢两相称的习惯,出现了一些国号钱、年号钱及吉语钱,如“丰货”“汉兴”“凉造新泉”“大夏真兴”“永光”“景和”“天清丰乐”等。这一类钱由于奇货可居,伪造也多。“丰货”钱的铸工较差,但文字苍劲古拙,伪品则貌似而神异,真伪易对照。“汉兴”“永光”“景和”的直径在1.55至1.7厘米之间,“凉造新泉”“天清丰乐”的直径在2至2.2厘米之间,“大夏真兴”的直径在2.2至2.3厘米之间,若发现直径大于此者,基本上都是伪钱。“汉兴”有直读、横读两种,文字亦有篆隶之分。“永光”“景和”极为少见,新中国成立以来未见有新的出土,且钱小穿大,容易破损毁灭,故现存精美完好者屈指可数;两者以“永光”尤为难得,伪造者常以六朝五铢改制,但形制、文字面目皆非。“凉造新泉”的文字瘦小端正自成风格,可惜笔画间常残留流铜,钱文不甚清晰。若发现特别清晰规整的“凉造新泉”,倒要细心观察,看看它究竟是否真品。笔者在一次鉴定实践中,就见到了材质不同又清晰规整的“凉造新泉”伪品(图5)。
⑷唐代钱币风格。唐代货币以开元钱为主。初唐开元大型精美,会昌开元铸工较为粗糙,其背文有:昌、京、洛、益、荆、襄、蓝、越、宣、洪、潭、究、润、鄂、平、兴、梁、广、梓、福、桂、丹、永等23种。背“永”字者最少,“永”字有穿上、穿下及大小之分,但文字多臃肿而平夷,精美者少。伪造者有取背文模糊的会昌开元改刻成永字开元,故鉴别时要留心观察“永”字周围有无刀刻痕迹。会昌开元的背文在开铸前用小戳子打了印在模上,钱面上下左右有凸痕。大历、建中钱存世较少,亦有伪造,但模仿逼真的尚不多见。大历、建中钱的制作不及初唐开元,多数薄肉小样,大型厚肉的极少。
中国从有货币算起,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钱币的品种不下数千种。对于古钱币收藏者来说,了解和掌握好各个朝代的钱币铸造技术和铜质铜色及时代风格,对辨别古钱币的真伪,是一个不容忽略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