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我去看望乡下的二叔。走过几条乡间小道,穿过层层麦浪,走进绿荫掩映的村庄,我看到乡村人家的屋顶,那烟囱上一缕炊烟轻展飘起,如丝如雾,美了那抹朝阳,醉了秀美村庄。
这是一幅久违的乡村美景图,霎时间,儿时的乡村美景如梦般晃动在我的眼前。那小河弯弯、流水潺潺、炊烟袅袅,还有那牧童短笛、鸟语虫鸣,勾起我深深的眷恋和回忆。
我出生在江南水乡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山村,那里有连绵不绝的青山,还有清澈见底的河流。一日三餐,炊烟四起,生活在厨房中演绎,炊烟散尽后,饭菜香又甜。
每天清晨,当一轮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炊烟便开始在乡村的上空袅袅升起。大人们忙着烧水做饭,孩子们在炊烟下玩耍嬉戏。当“锅碗瓢盆协奏曲”响起,也就意味着饭菜可以上桌了。大人们带着孩子在饭桌前坐下,品尝着朝阳中的美味。
中午的炊烟和早晨的炊烟是不一样的,忙碌了半天的人们,急急忙忙赶回家做午饭,这时的炊烟如同一个急性子的年轻人。突然,一股浓烟冒起,很快又散去,时间短得让人不够回味。当然,中午吃饭时间也比较短,大家闲谈聊天通常也只有一会儿,饭后,有的人要去午休,有的人要去赶路。
夕阳西下,一抹晚霞远挂天际,撒网的渔翁,断续的号子,绘就了一幅天然的“渔舟唱晚”水墨画卷。炊烟是收工的号子,不用招呼,炊烟升起,汉子们就开始卸了牲口,扛着犁具,说说笑笑地回来了。柴火映照着大人的脸庞,柔情依依,在烟雾缭绕中为人们卸去白天的疲劳。荡漾在河畔两岸的温馨故事,缓缓述说着古老的如水般动人的美丽传说。
炊烟让故乡大屋场充满了灵动与生气。炊烟与柴火是密不可分的,晒禾场上的周沿堆着一架架柴片。土坯房的左右和屋后的檐下,都堆满了芦茅,只留下大门两边檐下晾晒衣服的空间。有条件的人家,还会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盖个堆放芦茅的棚子。乡村的女人比的是谁家的柴火多,谁家的柴把捆扎得最大,正所谓“有柴煮饭,心中不乱”。而男人的担当则是粮食,正所谓“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我喜欢少年时炊烟的味道,因为炊烟在过年时记忆最为深刻,家里的伙食在那段时间变得格外丰盛。母亲熏制的腊肉,切开,里面的肉泛着干净透明的金黄色,有一种好闻的炊烟味道。母亲会取下一块煮给我们吃。我们扶着灶头,几双馋猫般的眼睛盯着锅里嘟嘟翻动着的腊肉。母亲一边添柴,一边怜爱地对我们说:“出去,出去,好了会叫你们。”煮腊肉的日子,腊肉香,炊烟也香。在炊烟氤氲里,空气中流淌的是温暖和幸福。
长大后,我在城市里生活,看似风光实则颠沛流离。不过,每当我经过一个村庄,我总是喜欢看村里的风景,看暮归的牛、觅食的鸡、吠叫的狗,看一家家屋顶升起的炊烟。我想,在炊烟缭绕里,也一定有一位母亲正在灶前锅后忙碌着吧。那里有饭菜的香味,有母亲殷切的目光,这炊烟,是游子心中最后的慰藉。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魏晋诗人陶渊明《归园田居》中的这一诗句,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和平、宁静的田园村居图。又见炊烟,给人一种安心、归家的感觉。守住了一缕香喷喷的炊烟,也就守住了一个温暖而幸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