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乡间紫云英 黎洁

关于春天美的记忆,是从乡下老家那片紫云英开始产生的。

紫云英,也叫红花草,乡下人亲昵地称它为“草子”,就像唤自家的“英子”“祥子”一样,视为己出。儿时,秋收过后,父亲必在自家田间撒上紫云英籽,无需精心照料,只需保持足够的水分。紫云英在农民眼里,是一种很贱的植物;撒下种,无需再管它们,它们就会蓬勃地生长。

待到来年春天,它便慢慢萌芽,吐出一片片嫩绿的叶子,这个时候,母亲总会采摘些紫云英的茎叶回家,焯水过后,拍两个蒜子,加油盐烹炒一番,一道清爽可口、异香扑鼻的菜肴就呈现在饭桌上。

一望无际的原野里,紫云英那碧绿的茎叶经暖风一吹,呼啦啦一下蹿出很高,不久,便开出很多紫色的花瓣,犹如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那里盈盈浅笑,惹得蜂蝶翩翩起舞。此时,置身乡野,放眼望去,那满田的紫云英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闪耀着紫色的星光,铺满整个田野,与隔壁田间的油菜花相互映衬。春风拂过,一边是紫云飘荡,一边是金波起伏,此情此景,让人仿佛感觉走进油画中,美得令人沉醉。

花美令人赏心悦目,花香令人心情愉悦。看到紫云英,记忆的闸门就打开了。儿时,我时常与玩伴们在紫云英盛开的季节,相约跑到田间,采摘下一朵朵紫云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犹如花仙子一般。我们奔跑在种满紫云英的田里,嬉戏打闹、追蜂捕蝶,累了便扑倒在紫云英的怀抱中,随意翻滚,身下的紫云英密集而厚实,犹如一床绵柔的被子。我们沐浴着这春日的暖阳,吹着这乡野轻柔的微风,闻着这淡雅的紫云英清香,仼由那紫色的花汁浸染着衣物,我们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原野上空,久久回荡着。这成片的紫云英生长地就是我们这些农家娃娃无穷无尽的乐园。

布谷鸟欢叫着,提醒故乡的人们春耕时节到了。紫云英也是春耕的信使,紫云英花盛时,表示要进行春耕生产了。这时,农人们不再打牌玩耍,不再无所事事,都会投身到劳动生产当中。在农村,紫云英是一种很贱价的植物,除留少量做种子外,主要是做绿肥。耕田时,大片大片的紫云英花倒伏在犁头下,埋进泥土里,有时偶尔在水田里发现一两片绿肥残留的花瓣,想起那些蓬勃的生命和曾经开满田野的美丽,不免也会产生那么一丝怅惘。不过,想到融入绿肥的土壤将更加肥沃,心里也就释然。

紫云英用自己的身躯换来禾苗的茁壮成长、换来稻花阵阵飘香、换来沉甸甸的稻穗,更换来农家人丰收的喜悦。故乡的人们捧着沉甸甸的稻谷,不禁高兴地说:“紫云英种得好,田肥了,产量自然高了!”

乡间的紫云英每年秋种冬生,春花夏败,在生命的极佳处,化作夏泥护它花。春光明媚的日子,拿着手机来到田间或河畔,看到美丽的花朵,即使被露水打湿的脚也会不由自主地轻盈起来。以紫云英做背景,拍摄在花朵间静立的蜻蜓和纷飞的蜂蝶,人与自然的融合,美得如一幅美妙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