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割早稻
■陈志泽
台风在加快步伐逼近。军垦农场里,金黄色的早稻都垂下了头,祈祷。
季节声声令,一把把镰刀早已闪起亮光。收割更兼插秧的“双抢”在催促,无声胜有声。
天还没亮,一阵哨子响,我们“学兵连”的战士就一个个从床上弹起,揉揉惺忪的睡眼,空着肚子急速出发。路上的草叶还挂着露,静悄悄的,只有湿漉漉的脚步声,从军营连接到稻田……
金子般的稻谷必须颗粒归仓,它们的位置必须如约让给绿油油的秧苗。
埋头割!手中的镰挥舞着,腰身难得片刻挺直,大家心头嵌着一个“抢”字,手上握紧一个“割”字,浸泡在泥水里的脚,一次次拔出,一次次插入,书写着热腾腾收割的进度。
昏暗的雾幛割去了,天空割出了血……
挑担子
看似轻松优美,一根扁担横着竹的修长与光亮,吊两只肥胖的桶晃出美美的韵。
自己挑一挑才晓得,皮肉的肩,压着火辣辣的重,不快步也得快步,早点到达终点早解脱是自我的最高命令。
担子绝对不能撂下,只能在两肩急速轮换,刚刚在这一边,随即就又顶到另一边。汗水顺着脖子流。双腿发软路途硬。
什么叫磨炼?这就是。
有朝一日,意志如钢似铁,双肩就是隆起的山峰,经得起电闪雷鸣的轰击。两腿俨然擎天柱,撑起了苍穹的覆盖。扁担恰似一段彩虹,连接着雨后的晴朗,收成的召唤。
有朝一日,挑担子还真的是轻松优美了,软溜溜,颤悠悠,挑的是甜滋滋的满打满算……
在矿井深处
降,降,直到深深的地下。
一颗心吊到嗓子眼。
我这是在深入地狱吗?黑暗在随心所欲将你吞吃?
总算有了拯救,矿灯微微的光亮牵引。
我在矿井下艰难移动双脚摸索前行,呼吸着几近于零的稀薄空气……
除了矿工手中的风镐与竖立的煤壁的对话,万籁俱寂。
一只小老鼠一闪而过,掠起一串欢呼声,随即又消失在空旷的时间里。
你在黑暗中的哪个角落?我迷失在什么地方?
不由得从心里叹一声:有人长年累月在黑暗中掘取光明,有人却常在乌云偶尔掠过光明时惊恐万状……
寻找童年
就是从那个窗口飘出我人生的第一串啼哭,墙头上的狗尾巴草今日看到我还朝我直摇头。
旧学堂不见了,在那里,中心小学的五星红旗拂扬着琅琅书声,隐隐约约,老师讲评我的作文,抑扬顿挫。
就在学堂操场,我栽倒在“跳火群”的火堆里,一骨碌爬了起来啥事也没有,过年的火也那么吉祥。
不老的岩溪边,不见母亲,唯闻母亲的捣衣声;山道上,父亲的脚印朵朵,任我捡拾个够。炊烟袅袅,蒸腾着最纯正的农家饭菜香;远处古旧的水碓还唱着我耳熟能详的南曲……
童年是一只爬树的猴子,我掏鸟窝、摘果子的那几棵树不见了,却听见它们声声喊叫:老伯,老伯,你回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