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冬天特别冷,人们想尽办法取暖。母亲心灵手巧,她独创了不少朴拙实用的取暖“神器”,我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忍俊不禁。
冬天的夜特别长,漫漫长夜,我们一家人经常围坐在一起干些零活。有时候是剥玉米粒,这种活儿不费体力,就是为了打发漫长的冬夜。
还有段时间,母亲从附近工厂领来一些纸盒,一家人一起糊纸盒,挣些零花钱。我们的手一直在动,所以不觉得冷,可脚却受不了,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简直冻成了冰棍,半条腿都是麻木的。
母亲便想了个办法,为我们每人缝制了一双大棉袜。那双大棉袜厚厚实实、硕大无比,穿上根本没法走路,就是为了干活时不冻脚。一家人穿上母亲特制的大棉袜,个个像滑稽的卓别林一样。不过这棉袜很实用,因为大,都可以把小腿捂上。
有一次,哥哥突然起身要去上厕所,一不小心被大棉袜绊了个大马趴。他龇牙咧嘴地说:“这玩意穿着跟戴着脚镣似的,根本没法动。”母亲则认为自己的创意无与伦比,说:“本来就没想让你动,老实干活就行!”
大棉袜是母亲独创的取暖“神器”,确实捂热了一个个冬夜。那些夜晚,我们围坐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干活也不着急,时光漫长,日子闲散,很有“围炉夜话”的氛围。虽然没有围炉,但母亲的取暖“神器”发挥了神奇的作用,温暖而温馨。
上初三以后,学习紧张起来,每天晚上我都要学习到很晚。母亲怕我冷,找了个有盖子的铁皮桶,里面放上热水,然后再把铁皮桶放到我的凳子下面。父亲见了惊呼:“你整天就是瞎折腾,也不怕烫着孩子,这样多危险,万一不小心踢翻了咋办?”
母亲胸有成竹地说:“放心,烫不着,我放的水不是开水,温度合适,水冷了可以换水。我把凳子放稳了,绝对安全。再说了,儿子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他自己不会留心吗?”
母亲如此用心良苦,我怎能辜负呢?于是我说:“我妈说得对,烫不着我。就是太费事了,天天这样,我可消受不起!”母亲听我这样说,立即来了精神:“儿子,你觉得暖和的话,我天天给你弄,一点不费事!”母亲爱动脑筋,每当有了类似的“发明创造”,她就特别有成就感。我把母亲做的这个凳子,叫做“暖凳”。
说来也巧,后来我看书,读到李渔的《闲情偶寄》。里面说他也喜欢搞一些小“发明”,如夏天的凉凳、冬天的暖椅之类的。他的暖椅,就是椅子设计了一个中空的方盒,装上抽屉,抽屉里点几块炭,这样就可以御寒了。看到这里,我立即想到了母亲的取暖神器——“暖凳”,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会生活的人,思维方式都是相似的。
除了这两样取暖“神器”,母亲还给我做了“窝袖”带到学校。窝袖,就是一种棉袖筒,天冷的时候双手可以捂在里面。母亲还为我们姐弟织厚厚的围脖、帽子。每个冬天,有了母亲的取暖“神器”,我们都不觉得冷。
如今我跟母亲提起这些,她忍不住也笑起来,说:“现在人们有暖气、空调、暖手宝、电热毯,再也用不着那些玩意了。”谈到当年的取暖“神器”,母亲的眼神里还有一丝骄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