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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版:史话 上一版 下一版  

风雨百年缘缘堂

缘缘堂正厅场景

缘缘堂前院

叶圣陶题“丰子恺故居”

陈从周题“丰子恺故居”

丰子恺题书的“欣及旧栖”

1937年,丰子恺与幼女丰一吟在“缘缘堂”前院花坛上留影

■上海 周惠斌

“缘缘堂”是著名书画家、文学家丰子恺先生一度栖身的生活乐土,也是他放飞文学和艺术才思的精神家园。1926年,丰子恺寓居上海江湾,适逢早年就读师范时候的老师李叔同(弘一法师)途经沪上,于是请恩师写下氤氲佛家气息的“缘缘堂”三字,装裱后悬挂在寓所内,凸显了师生两人共同的佛性文心,以致抗战前丰子恺归隐桐乡,抗战中复迁上海,总是把它置于书斋中,“犹是形影相随,至于八年之久”,反映出他对老师的敬爱和思念。

1898年,丰子恺出生于浙江桐乡石门镇木场桥西堍梅纱弄。1932年,他用积攒的稿费,在自家祖居惇德堂和丰同裕染坊后面母亲留下的一处平地上,亲自设计绘画,建造了一栋坐北朝南、三开间两层楼建筑,砖木结构,古朴轩敞,按照他自己的说法,那是他用笔——开明书店赠送的红色派克自来水笔写出来的,“构造用中国式,取其坚固坦白。形式用近世风,取其单纯明快。一切因袭,奢侈,烦琐,无谓的布置与装饰,一概不入。全体正直,高大,轩敞,明爽,具有深沉朴素之美。”(《辞缘缘堂》)第二年春竣工,耗资6000元,遂用“缘缘堂”命名。

缘缘堂折射了丰子恺经年积淀的淡泊品性和审美情怀,被他视若理想的创作之所,“是灵肉完全调和的一件艺术品”,他在《告缘缘堂在天之灵》中深情写道:“因为你处在石门湾这个古风的小市镇中,所以我不给你穿洋装,而给你穿最合适的中国装,使你与环境调和。因为你不穿洋装,所以我不给你配置摩登家具,而亲绘图样,请木工特制最合适的中国式家具,使你内外完全调和。”这里粉墙黛瓦,幽静雅致,陈设简洁朴素,大方实用,呈现出典型的江南民居风格。两层楼前的水泥地面大院子,景色旖旎,诗意盎然,南壁是一个半圆形花坛,种有樱桃、蔷薇、凤仙等花木,屋檐和墙上的爬山虎枝蔓垂挂;西南角有一个扇形花坛,栽着一棵柳树,后改植芭蕉。这里春有满枝桃红,满堂燕语;夏有绿的芭蕉,红的樱桃;秋有熟透的葡萄,合奏的秋虫;冬有炭炉里的汤菜,火炉里的年糕,安逸温馨,岁月静好。楼后隔开一个院落是三间平房,再后面是一个小天井,有门通向后街。

缘缘堂堪称一座艺术宝库。底楼厅堂正中悬挂着马一浮题写的“缘缘堂”三字匾额,是用一块珍藏数十年的银杏板雕刻而成。堂额下面,中间挂着吴昌硕绘制的《梅花》中堂,老辣遒劲;其两边,内侧是弘一法师书录的《大方广佛华严经》联“欲为诸法本,心如工画师”,外侧是主人自己书写的杜甫筑成草堂时表达欣喜之情的诗句“暂止飞乌才数子,频来语燕定新巢”。东西两壁,则挂着弘一法师书就的《大智度论·十喻赞》一堂大屏。厅的东前间是起居室,壁上挂着沈曾植的书法和几幅古画;西前间是主人的书房,内置风琴,四壁皆图书,并挂有弘一法师手书《法华经·普门品》集句长联“真观清净观,广大智慧观;梵音海潮音,胜彼世间音”,以及丰子恺书写王安石的诗句“草草杯盘共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

1933年至1937年,丰子恺除间或往返沪杭等地,有将近5年的时间蛰居在缘缘堂专事著译,这一时期是他创作生涯的黄金时代,完成了近20部作品。丰子恺对缘缘堂情有独钟,数度撰文述及,更将自己的文章连续以“缘缘堂”的名义结集出版,《缘缘堂随笔》《缘缘堂再笔》《缘缘堂新笔》《缘缘堂续笔》……1937年末,缘缘堂被日军炸毁,成为一片废墟,万余册古今藏书和大量字画化为灰烬。

1984年12月,丰子恺生前挚友、新加坡佛教总会副主席广洽法师慷慨捐资,在原址按原貌重建缘缘堂。复建后的缘缘堂由庭院、楼房(三楼三底,占地200平方米)和后院、两间平房(约50平方米)组成,前后布局、内外结构、室内陈设,悉依当年样式,彰显了朴素大方、单纯明快的风格和特色。前院花坛栽植丰子恺喜爱的牵牛花,右边墙角种有数株芭蕉、樱桃和蔷薇,红绿相间,相映成趣,悦目暖心。东面围墙门上5个红底黑字“丰子恺故居”,由陈从周题写。墙门内侧上方“欣及旧栖”4个阳文大字,根据丰子恺当年的题书仿制,意指既建新屋亦不忘旧舍,显示了主人感恩和传承的情怀、担当。前院西壁上的“缘缘堂”额、正屋后门口“丰子恺故居”,由李可染题写。

正厅门楣上“丰子恺故居”匾,由叶圣陶书写。厅中的“缘缘堂”额,根据马一浮原迹复制;中堂《红梅》画轴,是唐云仿吴昌硕画意创作而成;两旁悬挂的两副对联,已改为仿制板联。正厅西室布置了丰子恺半身铜像,东室除陈列丰子恺的书画外,墙上正中位置悬挂着一幅丰子恺全身水墨画,以及当代多位书画家题赠的作品。楼上三间分别以板壁隔成前后两室,东西两间的前半室原为丰氏家人卧室,中间的是丰子恺的卧室兼画室,如今皆陈列着丰子恺各个时期的著作、译作、手稿、照片、信札、印章,包括其他遗物500余件;此外,还有弘一法师剃度前赠送的纪念品,赵朴初、李可染、唐云、钱君匋题赠的书画。

陈列展览中,有两件当年的遗存弥足珍贵:一件是老缘缘堂柱子下的基石,为劫后幸存之物;另一件是一对烧焦的大门,银杏木质,外包铅皮,百孔千洞,焦痕斑斑,2008年,“丰子恺纪念馆”将它布置在院落的南墙上,外覆玻璃,悉心保护,标签上注释:“此为缘缘堂原物,1937年11月毁于日军炮火。焦门由丰子恺的堂兄丰嘉麟保存并捐赠。”佐证了日军昔日侵华的残暴罪行。

缘缘堂风雨百年,建构之初,书写了丰子恺热切饱满的文人理想和家园情怀,然而它命运多舛,生逢乱世,毁于兵燹。半个世纪后,缘缘堂历经复建,如今朱栏粉墙、青砖黑瓦,书画满堂、人文勃兴,再现了当年的历史风貌和内在神韵,更彰显了丰子恺彼时对诗意人生的憧憬和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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