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周惠斌
齐白石(1864—1957)是20世纪中国最伟大的书画艺术家之一,以风格独具的诗书画印饮誉世界。新中国成立后,年事已高的齐白石深受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敬重和关怀,享有极高礼遇,被聘为中央美术学院名誉教授、北京画院名誉院长、中央文史馆馆员,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更被授予“人民艺术家”“世界和平奖”等至高荣誉。
赠送书画 感恩知遇
齐白石年长毛泽东29岁,他们同为湖南湘潭人,出生地白石铺和韶山冲仅相隔45公里。毛泽东十分尊敬和关心齐白石,齐白石感激于怀,踔厉风发,创作了许多优秀作品,讴歌新中国和美好新生活,多次将自己的书画作品赠送给毛泽东,藉以表达由衷的崇敬和爱戴之情,书写了超越庙堂的乡情乡谊。
1950年4月,毛泽东邀请齐白石做客中南海,畅叙乡情。其时,丰泽园内两株海棠三丈多高,花开正盛,毛泽东与齐白石品茗赏花,相谈甚欢,后由朱德、章士钊和俞平伯等作陪,共进晚餐。齐白石回家后兴奋不已,激动地对家人说:“这一天是我一生最不能忘的日子。我一辈子见过有地位、有名望的人不计其数,哪有像毛主席那样地诚挚待人、和蔼可亲……”这年10月,为感谢毛泽东主席的知遇之恩,齐白石从自己历年留存的书画作品中,精选出两件作为礼物赠送给毛泽东:一件是作于1941年的国画《苍鹰图》,一件是书于1937年的篆书对联《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
《苍鹰图》是齐白石依据“八大山人”朱耷的晚年佳作《独立睥睨图》创作而成。画面上,一头雄鹰矗立在奇绝孤高的松树上,鹰爪尖利,气宇轩昂,苍劲雄健,顾盼生姿,洋溢着拙厚朴茂的生命气息,堪称白石老人平生最得意之作。他特意补题了上款“毛泽东主席庚寅十月齐璜”,落款“九十翁齐白石画藏”,上款字形稍大,反映出画家对领袖的敬仰与热爱。篆联《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原落款“丁丑秋七尺齐璜”,馈赠时补题了上款“毛泽东主席庚寅十月”,此联笔墨老辣、纵横恣情、含意深远,把国家领袖比喻为龙,赞美毛泽东的丰功伟绩彻底改变了旧中国的江山大川;把自己喻为闲云野鹤,寓意志在乡野。
此外,齐白石还赠送了一方青石雕花圆砚。该砚为花岗岩,产自湖南,石质坚硬,发墨快而滋润,长26厘米,两端宽分别为15.5厘米和14厘米,厚2厘米,表面逾一半微凹,用于磨墨和盛墨;其余部分雕刻云纹,相得益彰,并套有一个精致的楠木盒。此砚是齐白石的心爱之物,珍藏使用已有40多年。他曾亲自操刀镌下一行小字砚铭:“片真老坑石也,是吾子孙不得与人。”虽说“不得与人”,却又自食其言,毫不吝啬地将它送给了毛泽东。
毛泽东收到书、画、砚后,很是感动,从个人稿费中取出一笔钱,作为润笔费回赠齐白石。他把书、画上交给国家相关部门收藏管理(现藏于中南海毛泽东故居),但将雕花石砚留了下来,以作纪念并使用。
亲笔回信 表达谢意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饶有趣味的故事。齐白石赠送礼物数日后,著名收藏家张伯驹、王樾等人前来拜访,齐白石向他们说起“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联,张伯驹说道,此联语出清代书法篆刻家邓石如,但下联写错了一个字,“云”字应为“天”。齐白石听了非常忐忑,毛主席博览群书,通晓古今,送他一副错字对联,非但不恭敬,而且贻笑大方。张伯驹安慰道:“齐先生,你这个‘云’字改得比邓石如的‘天’字好。他上联若是‘地’,那么下联‘天’字不可动;可上联却是‘海’字,恰与你的‘云’字相对。我们不必拘于成格,改动古人成句自古有之。”经张伯驹一番解释,齐白石才稍宽心情。事实上,毛泽东收到此联,对于“天”改为“云”,并未觉得不妥。其后,许多书家写此对联时,皆以“云是鹤家乡”为准,以致原来的“天”字反倒被人们淡忘了。
上世纪50年代初,齐白石生活安宁稳定,精力充沛饱满,创作激情高涨,他以历经沧桑、别具傲骨、遒劲挺拔的如椽之笔,礼赞新中国,迎来了艺术创作的最后一个高峰期,并多次将自己的书画作品赠送给毛泽东。
1951年,齐白石绘制《松鹤旭日图》,题跋“毛主席万岁”。画作中,红日灼灼,朱霞漫天,松下仙鹤,姿态生动,仙鹤寓意延年益寿,松柏代表蓬勃长寿,一轮红日象征蒸蒸日上、温暖祥和的时代新生活。整幅作品画面丰富,色彩清朗,笔触简练,不同凡响,畅抒了自己热爱和祝福新中国的真挚且炽热的感情,以及“已卜余年见太平”的兴奋和喜悦,是齐白石晚年大写意花鸟画中的一幅巨构力作。
1951年,齐白石还创作了《菊花图》赠送给毛泽东,画面上以篆书题款“益寿延年 毛主席教正”(今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第二年,又赠送《梅花茶具图》,题跋“毛主席正”,画面简洁,一枝红梅,一壶两杯,寓意深长,抒写了“清茶伴梅香,君子意相投”的人文理想。
1952年国庆节前夕,齐白石携手“湖社”和“松风画社”的于非闇、白雪石等画家,共同创作了《普天同庆》(367.9×144.9厘米),题识“普天同庆恭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三周年纪念,并向毛主席致以崇高敬礼九十二岁齐白石题”,款署“徐石雪画双凤,白石画牡丹,于非闇写桐,汪慎生画竹,胡佩衡写水口,溥毅斋画月季,溥雪斋写兰,关松房画石,潘素写坡草”。10月5日,毛泽东为参与创作的画家亲笔回信致谢:“白石先生:承赠‘普天同庆’绘画一轴,业已收到,甚为感谢!并向共同创作者徐石雪、于非闇、汪慎生、胡佩衡、溥毅斋、溥雪斋、关松房诸先生致谢意!毛泽东一九五二年十月五日。”(《毛泽东书信手迹》108页,2001年,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和中央档案馆编辑)
1953年,适逢毛泽东六十大寿,齐白石激情写下篆书“寿”字(33×33厘米),题款“毛主席万岁”,落款“九十三岁白石”,作为寿礼敬献给伟大领袖,表达了自己的深情祝福。该作收录于中央档案馆编纂的《毛泽东珍藏名家画集》,现藏于中央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