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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翰林邹一桂《博古图》探源

邹一桂《博古图》

清乾隆《春耦斋》御玺

清乾隆《春耦斋》御玺印面印文

南海春耦斋(旧照)

■江苏南京 王重阳 左中仪

台湾著名文物鉴赏家王震球收藏有一幅清代翰林邹一桂画作《博古图》立轴,此画绘于清雍正五年(1727),距今已有近300年的历史,品相上乘,保存完好,已被收录至《中国书画集锦》(2020年·香港中华文化出版社)。

此画为设色纸本,长130.5、宽64厘米。天头题跋:邹一桂博古图,墨笔落款与白文钤印皆为:白龙山人。画心所绘菊花栽于垂直摆放的花盆假山之中,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二十余朵菊花品种各异,婀娜多姿、栩栩如生;右下侧落款:雍正丁未无锡小山居士邹一桂敬制(附印)。前隔水下方中央盖有一枚10.5厘米见方的朱文收藏钤印:春耦斋。左下角的两枚收藏钤印,分别为:“学余游艺亦功夫”的双龙葫芦形朱文印和“皇六子质王章”的白文印。右下角的三枚鉴藏钤印,分别为:季彤生平真赏(白文)、韵初审定(白文)和吴氏筠清馆所藏书画(朱文)。

邹一桂(1686—1772),字原褒,号小山,晚号二知老人,江苏无锡人。清雍正五年(1727),殿试中得“传胪”,改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历官云南道监察御史、贵州学政、太常寺少卿、大理寺卿、礼部侍郎、内阁学士等。其祖忠倚,顺治九年科举状元,善书法。其父熙森,工书画,家藏书画极丰。受家庭熏陶,一桂能诗善画,擅工笔花卉,间作山水。其书画作品,山水效仿宋人,花卉学大家恽寿田,得没骨花卉画法之真谛,其画风清润秀逸,形神俱备,别具一格。一桂在花卉绘作的理论上造诣颇深,所创立的“八法”(即:章、笔、墨、设色、点染、烘晕、树石、苔衬)、“四知”(即:天、地、人、物)和“六忌气”(即:俗、匠、火、草、闺阁、蹴黑)等,皆被画界广为传承。邹夫人乃恽氏族裔兰溪,善画山水与花卉,人赞其“山水平远,风韵天然”。邹、恽夫妇曾共同绘制《蟠桃图》《牵牛画图》等,皆被画坛传为美谈。

“春耦斋”,位于北京中南海丰泽园静谷,曾为清乾隆皇帝消夏的茶室书房,内贮书画极丰。庚子事变,八国联军侵占北京,此处所藏的乾隆“春耦斋”御玺及43件书画(其中包括:邹一桂画《花卉册》)等文物珍品皆被德军洗劫一空。2014年11月,法国某拍卖公司将“春耦斋”御玺上拍,终以130万欧元被上海龙美术馆购藏。经比对,《博古图》上的“春耦斋”收藏钤印与“春耦斋”御玺拓印完全一致。

乾隆对邹一桂的画极为赏识,早在“潜邸”之时,就曾多次向邹索画未得,但其并不恼怒,反倒是赞赏邹的“行事缜密”。日后,“高宗登极,赏其谨慎,擢用卿贰”。《清史稿》载:“(一桂)尝作《百花卷》,花题一诗,进上,上深赏之,为题百绝句。”乾隆与邹一桂经常在一起谈诗论画,两人还曾多次合作绘画,故而可称是:“殿上君臣,画中僚友。”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过七旬的邹一桂即将致仕还乡,乾隆特赐诗作别:“怀乡念率老年萦,弗许翻嫌不近情。一响陛辞双泪下,原犹恋阙可怜生。”

“皇六子质王”,即乾隆皇帝的六子永瑢(1744—1790)。永瑢历封贝勒、质郡王(1772)、质亲王(1789),其主理内务府、任编修《四库全书》主管,掌钦天监事。史载:永瑢“聪睿绝伦,工诗善画”。“学余游艺亦功夫”,此言系永瑢在戊子年(1768)为其父皇所绘《岁朝图》时,乾隆在该图上所题七绝御书中的首句,其中有暗诫永瑢勿入“宫闱之争”的意思。此后,永瑢便将此言镌刻成章,并视为座右铭。

“吴氏筠清馆”,为清中期官员、诗人、书法家、岭南著名书画金石鉴藏家吴荣光的藏书馆名。吴荣光(1773—1843),字伯荣、一字殿垣,号荷屋、可庵,晚号石云山人,广东南海人。嘉庆四年(1799)进士,官编修,擢御史,官至湖南巡抚兼署湖广总督。其官京师二十余年,聚书八千,多有著述。在其逝后,所藏书画皆被流散,有部分被其姻亲潘正炜承接。

“季彤平生真赏”,则是清中晚期岭南著名鉴藏家潘正炜的书画鉴赏印。潘正炜(1791—1850),字榆庭,号季彤,又号听颿楼主,广东番禺人。其为广州十三行首席买办,精鉴赏,富收藏书画,特建“听颿楼”贮其所爱,有“甲于粤东”之誉。

“韵初审定”,乃是晚清藏书家、金石学家沈树镛的书画鉴赏印。沈树镛(1832—1873),字均初,一字韵初,上海川沙人。清咸丰九年中举,官至内阁中书。平生酷爱收藏书画、秘籍、金石甚丰。在其逝后,所藏文物陆续散失。

“白龙山人”,是清末民初上海著名书画家、实业家、慈善家、社会活动家、佛教名士王一亭的名号。王一亭(1867—1938),名震,浙江湖州人,早年加入同盟会,曾任中国佛教会长、上海商会主席等职。其自幼酷爱绘画,为海派书画界中的艺术大家。

菊花,为花中四君子之一,因气节高傲,寓意高尚的情操;其潇洒隐逸,有隐士之称;花盛于九月,暗喻吉祥长寿。《博古图》显然是受西洋写实画派的影响,其画秀美细腻,设色古雅,符合中国古代文人“雅好博古”的情怀。邹一桂绘制《博古图》时,恰是在其金榜题名之年,但从画中款识上看,应该是创作于获取功名之前。乾隆帝登基后,此画被春耦斋收藏。永瑢贝勒封王后,乾隆又将该画赏赐予他。此后,该画又被吴荣光、潘正炜、沈树镛、王一亭等人递藏,可谓是:历史传承有序,脉络清晰完整。

此《博古图》为大家之作,画上又留有帝王、封疆大吏、名商巨贾、著名书画鉴藏家的多方钤印,其艺术与收藏价值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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