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安庆 姚悦
在今天人们看来,“扬州八怪”中几位名气通天的画家,生活一定过得都很悠闲和惬意。实则不然,他们“八位”中,除了郑板桥、李鱓、李方膺三位做官外,其余五位皆为布衣。他们虽都是以卖画自给,然每个人卖画的情况都不一样……郑板桥、李方膺毕竟是“七品官”,每日都要升堂或处理公务,他们有俸禄,有官舍住,再加上卖画,只要不超支,生活基本上有保障。书画只是他们余事,说白了,也就是个人“业余爱好”。进科取士才是文人画家的正道。郑板桥为什么名气这么大?一是进士出身,当过县太爷;二他廉政为民,巧于周旋上司,生活故事颇多传奇;三写竹画兰独树一帜,被世人奉为拱璧。李方膺运气也不错,以诸生授山东乐安县令。李鱓出身官宦望族,惜今家族早已衰落,已无昔日风光,然入仕想法还是比较强烈的,通过科考,中了举人,进了内廷,当了名正儿八经的宫廷画家。
李鱓(1686—1756),字宗扬,号复堂,别号懊道人,著名画家,“扬州八怪”之一,工诗擅书能画,山水、花鸟、花卉、蔬果皆擅,江苏兴化人,明宰相李春芳六世孙。“八怪”中,其与郑板桥交厚,供奉内廷,学画拜的是蒋廷锡。蒋精逸笔致画风,对李复堂影响很大。李鱓早年作山水、花卉,笔墨设色精工秀润,颇具风采。精逸工秀的笔墨,虽然不是李鱓习画最终的创作目的,但“正格”的严谨不二,的确让笔墨变得法度纯正,绝无市井草率无序之笔墨。
为什么绘画要区分“正流派”和“野路派”,现在看来,这种所谓的“派别”区分,的确很有道理,虽仅仅是个“说词”。但流传至今的历代经典绘画作品,就是不争之理。古人的“正流画派”,一般多指宫廷画家和官宦世家,他们多数师出名门,家风严,见识广,路数正,所受的传统教育非常正规。而民间与之相比,确实大相径庭。如清代的“四王”,就是最为典型的“正流画派”代表。那么普通市井小民画工,由于受各方面条件的约束,几乎无法见到名品真迹,画笔多杜撰臆造,不入正格,皆归野路也。可以肯定地说,无论古今,那些大画家,也可说是大收藏家,一般家里出来的古物小不了。讲到画家“去官归隐”,那也只是说说而已。郑板桥是个清官,常常流露出“难得糊涂”“吃亏是福”的中庸思想,郑夫子是人,而不是神,他就这么个小官,不装糊涂,不吃点亏,天天去得罪上司,那还咱混饭吃呢?有副联道出了他的心声“三绝诗书画,一官归去来”。
李复堂在宫廷做画家这几年,认为宫里面,人与人之间相处太钩心斗角了,由于平时交流得少,对自己的画技提升,也并没什么好处。想到此,李以“忤大吏罢归”。回扬州后,即与板桥挂上了钩,郑见挚友弃官归,也非常高兴和理解。反正都是为了吃饭,民间卖画,虽比不了宫廷,但人自由了,也没什么约束,闲暇老友还可经常相聚。来到扬州,李鱓画风慢慢由工而转为写意,喜欢“青藤白阳”的大气笔墨,认为能畅快胸臆。时石涛寄居维扬卖画,石涛的笔墨画风对李鱓影响最大,李在作品中,融入蒋廷锡的工秀、高其佩的奇拙、“青藤白阳”大写意的奔放、“八大”空灵冷逸的傲视、石涛时代笔墨的新风。这些,都给李鱓画风的遽变,带来了新的笔墨气象。秦祖永《桐阴论画》云:“李复堂鱓,纵横驰骋,不拘绳墨,自得天趣,颇擅胜场。”定为“能品”。
李鱓《风荷图》(见图),纸本墨笔,123.1×60.4厘米,今藏大阪市立美术馆。这幅写意大作,是其具有代表性的一幅水墨精品。李鱓扬州鬻画后,思想终于得到了一种释放,做宫廷画家是“收”,当百姓后是“放”,这一收一放,画家才感到,真正做回了自己。所以说,一个画家的艺术成就,心情绝对不能受压抑,否则笔墨将无法放开。你看看,李复堂学习了“青藤白阳”,又融会了大涤子的笔墨,思想画境为之洞开,让压抑胸中的不快,全部释放出来。大气散淡的笔墨,水墨交融的造型,刚柔相济的线条,让“疏可走马,密不容针”之势,更富有内涵深意。这笔墨不是“青藤白阳”的,也不是大涤子石涛的,而是复堂李鱓自己的。画题一诗“休疑水盖染淤泥,墨晕翻飞色尽黧。昨夜墨云施浦溆,草堂尺素雨风凄”。画家 “诗书画”间的完美结合,让内涵笔墨更具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