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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版:万家灯火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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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窗花

●张燕峰

煦暖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照到屋里。母亲鼻梁上架着老花镜,坐在沙发旁低矮的塑料凳上,手持一把精巧的小剪刀,专心致志地剪窗花,红纸的碎屑纷纷从她手中落下来,母亲的根根白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我望着母亲沐浴在阳光中的侧影,心中荡漾起温暖的涟漪。

母亲已经89岁了,耄耋之年的她没有放弃剪窗花的爱好。掐指算来,母亲义务为乡人剪窗花已经50多年啦。时间的霜雪染白了母亲的头发,光阴的风尘压弯了母亲的腰身,岁月的犁铧在母亲的脸上耕出了深深浅浅的千沟万壑,唯一不变的是母亲对剪窗花的热爱和痴迷。

母亲心灵手巧,是村里公认的巧手媳妇,人们非常喜欢她剪的窗花,特意送她一个雅号“窗花媳妇”。每当春节临近,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便聚集在我家,跟母亲学剪窗花。母亲先用铅笔在红纸上画出各种纷繁复杂的图案,什么喜鹊登梅、并蒂莲花、鱼戏莲间、藤下瓜果、老鼠娶媳妇……更妙的是,这些图案正中还夹着一个个“福”字。然后,母亲便拿起剪刀,只见剪刀在红纸上活泼泼地游走,母亲的双手像翩跹的蝴蝶上下翻飞,那些细小的纸屑像红色的雪片一样飘落下来。母亲神情专注,一气呵成。那些姑娘媳妇们看得如醉如痴。

母亲剪出的窗花灵动逼真,惟妙惟肖。当你端详那些窗花的时候,似乎能闻到花朵和瓜果的清香,能听到小鸟婉转啁啾的歌声。如果你低低地唤一声,小狗似乎就会从窗花中走出来,小老鼠就会飞快地逃走……

在母亲的悉心指导下,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大都学会了剪窗花,但她们的作品没有母亲的灵动细腻、纤毫毕现。因此,母亲剪的窗花很受乡亲们青睐,他们过年都以贴母亲剪的窗花为荣。

父亲退休后,我们举家迁到了城里。一进腊月,母亲仍惦记着乡亲们的窗花,自己买来红纸,花上几天时间,剪好窗花,托进城的乡亲捎回去,每家每户都有。乡亲们正在为窗花的事情发愁,母亲的窗花简直是雪中送炭,大受乡亲们欢迎。虽然有的人家已经从城里买来,但没有母亲剪出的窗花造型别致、活灵活现、寓意美好。

渐渐地,母亲老了,但是她对乡亲们的深情厚谊没有被时光的风雨剥蚀。近些年,乡亲们也大都离开村庄,散居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虽然,在城里买窗花非常方便,但是他们更怀念母亲的窗花上寄托的那份浓浓的乡情,纷纷打电话询问母亲的健康状况,有的还提着礼品亲自登门看望。母亲便笑着说:“放心吧,只要我拿得动剪刀,就会继续为大家剪窗花。”

这不,大哥已经在微信群里把乡亲们的住址问了个清清楚楚,他在群里庄重承诺,一定会在腊月廿五之前,把母亲剪好的窗花一一送到乡亲们手中(吾乡有个风俗:腊月廿五贴窗花)。

现在看来,剪窗花于母亲不仅是一个爱好、一项技能,更是一种孜孜以求精益求精的“事业”。一种为别人服务被他人需要的荣誉感,促使母亲对剪窗花始终保持着巨大的热情,也让她在垂暮之年仍然焕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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