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伟
那是一间低矮破旧的房子,房屋大门因岁月的侵蚀变得暗淡无光,屋顶青瓦因雨水的冲刷不再光滑,但院子里种满花花草草,一株株修剪得整整齐齐。
这便是我奶奶的房子,也是我童年的乐园。奶奶平凡而善良,身穿靛蓝色的对襟褂,在这间简陋的房屋里,过着节俭的生活。我还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总是陪奶奶坐在屋檐下,聆听她凄美的人生故事。
那是一个艰苦的年代,爷爷在外当兵,奶奶独自拉扯大五个孩子。奶奶一边种着几亩薄田,还一边种些蔬菜,用农村女人的方式,勤劳地分担着家里的艰辛。后来,孩子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照顾我们兄妹成了奶奶的头等大事。奶奶无论是在田地里耕作,还是在家里打柴烧火,或是洗衣做饭,都是认真细致、一丝不苟的。
奶奶喜欢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我则站在旁边听她讲过去的故事。我常常帮她拿扇,或帮她赶鸡,有时在院子里来回疯跑,奶奶总是喊:“不得了,摔倒了怎么办?”在广阔的乡村田野里,我感受到了无限的自由和欢乐。
每到下雨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坐在屋檐下看雨,看雨水顺着屋檐一串串流下来,像一条条晶莹的项链。下雪的时候,屋檐上则长满长短不一的冰溜子,我常常忍不住摘下来吃,奶奶惊诧地说:“不得了,硌掉牙怎么办?”说话时,冰溜子早已进肚。
时间如流水,奶奶渐渐苍老。她不再出门,在屋子里徘徊,而我则陪她在雨天看着窗外的风景。门口有一棵石榴树,为小院平添了色彩。每到五月,青翠的绿叶间绽放出火红的鲜花,微风吹过,花瓣掉落,我就捡起来放在奶奶耳畔,真好看。
奶奶喜欢看天空,时不时地自言自语,“天到底有多大啊?天那边是什么?”奶奶沧桑的脸上充满着对未知事物的渴望,对未来、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后来,奶奶就不认识我了。再后来,奶奶就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我长大了,离开了家乡,但我心底依然珍藏着那一段时光,那座熟悉的老房子。每当我再回到老家,总会走到那座房子前,回想起小时候的快乐,想起奶奶的故事和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
房屋的大门依旧暗淡无光,屋檐依旧杂草丛生,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有我和那些有过交集的人们记得她,只有我和熟悉的房檐知道这片土地上曾有一个人叫做我的奶奶。哦,我亲爱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