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一头连着内陆，一头联通世界。”“中国有约·相约福建”2024年国际媒体采访团成员之一、中国日报网的英国籍专家小龙（Alexander Stephen Long）说，古老的林銮渡和繁忙的石湖港毫不违和，“在石狮这座城市，我看到了古今的中国，厚重的文化历史和现代的商业贸易浓缩于此，令人震撼！”
5月16日，以“发展新质生产力、共享中国机遇”为主题的2024年“中国有约·相约福建”国际媒体采访活动启动仪式在泉州石狮举行，来自德国、法国、英国、意大利、匈牙利、阿联酋、土耳其、俄罗斯、委内瑞拉等多个国家的50多名媒体记者、网络名人、专家学者受邀参加。
5月16日至5月18日连续三天，2024年“中国有约·相约福建”国际媒体采访团部分成员沉浸式走访石狮。这座滨海小城的千年海丝故事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
千年古港的前世今生
5月16日，采访团走进宋元时期泉州湾“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外港——石湖古码头以及现代港区石湖港，聆听海上丝绸之路上“千年古港”向“现代大港”发展的故事。
“通过这个港口，我看到石狮海上贸易的繁荣，也体会了当时远航人拼搏的精神，他们很勇敢。”中国日报网的英国籍专家小龙（Alexander Stephen Long）站在古渡桥上，听着海水海浪拍打出规律的节奏，称自己仿佛穿越时空，看到林銮渡千年前繁忙的景象。
凭借得天独厚的港口优势，宋元时期泉州所在的“刺桐港”就已经成为当时的“东方第一大港”。石湖码头，即林銮渡，一座位于石狮市石湖半岛的古渡口，是泉州湾“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外港，其历史可追溯至唐代。
码头紧依在天然的岸基上，岩石上凿有数条阶梯，今依然可见。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码头，由唐代泉州航海家林銮建造。
石湖地处泉州湾出海口，石湖半岛延伸海中，形成一个天然的避风港湾，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唐代开元八年（720），泉州航海家林銮在此建造石湖码头，俗称“林銮渡”。北宋元祐年间（1086—1094），担任过侍禁的晋江籍官员傅璡修建通济栈桥，连接林銮渡，使之成为宋元时期泉州港水陆转运的重要外港码头。石湖码头构造科学，历久耐用，是早期码头建筑的珍品，也是古代泉州港海外贸易繁盛和多元文化融合的重要历史见证。
根据清代晋江人蔡永蒹著述《西山杂志》记载，林銮在石湖建造码头，“试舟到渤泥（指林銮开通泉州通往文莱的航向），往来有利。沿海畲家人俱之往，引来蕃舟。蛮人喜彩绣，武陵多女红，故以香料易彩衣”。一个“试”字，道尽了林銮一路向海的开拓精神和走向深蓝的坚定信心。林銮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当返航的季风来临后，停泊石湖码头的商船运回属于林銮的第一桶金。“香料易彩衣”，表明了泉州与渤泥在经济贸易上的互补性。唐代，渤泥盛产的龙脑、樟脑、降真香、黄蜡等名贵香料深受中国客商欢迎。在平等互利的交往中，一个“喜”字，形象地刻画出当年泉州出口的丝绸、瓷器、金属制品以及琳琅满目的“中国制造”成为海外市场上的抢手货。
如今，在林銮渡仍能看到当时遗留下来的拴船孔和石阶，唐宋时期满载香料和珍宝的外国商船，就是在这里停靠，凭借人工卸货。
“从礁石上遗留的台阶，能够推测出当时码头工人运送的是什么货物：距离较远的两排台阶，是用来挑重物的，比如瓷器，两个工人抬着货物，一人占一排台阶，把货物运送到岸上或船上……”石狮市市情讲解员曾棋祥指着礁石上的痕迹向采访团仔细介绍。
林銮直航渤泥成功后，带动周边沿海地区航运业与对外贸易的发展。此后，泉州海外交通贸易进一步发展，林銮渡也因此成为宋元时期泉州港水陆转运的重要码头。
林銮渡在各个朝代都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据传，明朝时期，郑和第五次下西洋，舰队曾停靠在这里。当时，郑和的船队出海经过石湖六胜塔附近洋面，突遇狂风，情况危急，郑和遂下令将“镇海神针”投入海中，顿时风波平息。新中国成立后，深藏渡口淤泥中的郑和船队遗留下的铁锚被发现。这根“镇海神针”重达758.3公斤，现由泉州海交馆收藏。
有着辉煌历史的林銮渡将港口使命“交给”不远处的泉州港石湖作业区，而今，它则以世界遗产点的身份迎来新的使命，成为石狮文旅的一张厚重名片，引来世界各地的游客。
“海丝三宝”见证海丝传承
“我去过很多地方，也看过不少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地图。在这里，我了解到商品是怎样运送到欧洲的，我非常激动。”了解林銮渡的历史后，小龙（Alexander Stephen Long）很是兴奋。让他惊喜的是刺桐港的厚重，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辉煌。
海路迢迢，岁月不居。昔日舳舻千里的石湖码头，如今已成为声名远扬的世界遗产点。2021年7月，“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项目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中国第56处世界遗产，被称为石狮的“海丝三宝”——石湖码头（林銮渡）、六胜塔、万寿塔是其中三个遗产点。可以说，这三个遗产点是海上丝绸之路千年传承的“见证者”。
隔着湮远的时光，寻觅历史遗存的一砖一瓦，俯仰之间，宋元时期“市井十洲人”的盛况依稀可见。
作为曾经“东方第一大港”的门户，石湖码头（林銮渡）见证了石狮航运和外贸的极盛时期：装满香料、楠木、象牙、犀角、樟脑等洋溢着异域芬芳的货物，从远航而来的“蕃舶”上卸下；一艘艘满载泉州产的丝绸、茶叶、陶瓷等货品的商船，又从这里驶向远洋。明万历版《泉州府志》记载：“石湖、安平，蕃舶去处，大半市易上国及诸岛夷。”
北宋初期，泉州港已跻身全国三大海港行列。“诏诸蕃国香药宝货至广州、交趾、泉州、两浙，非出于官库者，不得私相市易”，从太平兴国初的这则诏令可以看出，此时的泉州已和广州、两浙处于同等地位。元祐二年（1087），北宋朝廷批准户部尚书李常的请求，正式设置泉州市舶司，一段波澜壮阔的泉州海洋对外贸易繁荣岁月也因此拉开了新的序幕。
据《诸蕃志》记载，南宋时期，泉州港对外联系的范围，东起菲律宾群岛，西抵非洲东岸，北至日本和朝鲜，达五十七国，包括整个印度洋和西太平洋区域。菲律宾群岛的贝纱和吉贝布，高丽的人参、银、铜、绫布，日本的巨大杉木、罗木等，皆“解为枋板，以巨舰运至吾泉贸易”。
“至南宋末年，泉州港逐步走到广州港前面，成为全国海港之首。而位于泉州东南岸出海口的石湖港，由于具有天然独特的避风、水深、港阔等海港条件，被推为泉州湾的海港之首。”石狮市政协文史委副主任洪亚怀告诉记者。
泉州港迎来“高光时刻”，石狮两座灯塔应运而生。六胜塔、万寿塔，一座位于石湖码头不远处，一座在石狮海拔最高处——宝盖山上。当这两座塔进入视野，在海上行驶的大船上的船员便知道泉州港到了。
六胜塔，又称“万寿塔”，位于石湖港作业区旁，与林銮渡同属石湖村。这座石塔始建于宋政和初年（1111—1113），为当时东岳寺的高僧祖慧、宗什和石湖乡绅薛公素共同募资兴建，是中国现存高层石塔建筑年代最早的仿木结构阁楼式花岗岩石塔，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第一座航标塔。据《闽书》载，元释大奎《募缘修塔疏》有云：“山势抱金钗，耸一柱擎天之雄观，地灵俟玉几，睹六龙回日之高标。”由此可见六胜塔矗立于泉州湾东南岸出海口，白天远洋的航船在数十里外的海面上即可见到此标志性的高塔航标，满足了商船通过台湾海峡进入泉州港的导航需求。
与六胜塔遥相呼应的是位于宝盖山上的万寿塔，又称姑嫂塔、关锁塔。这是一座仿木楼阁式石塔，由僧人介殊建造于泉州海洋贸易鼎盛的南宋绍兴年间（1131—1162）。因其背靠泉州湾，面对台湾海峡，有关锁水口、镇守东南的作用，又叫“关锁塔”，《泉州府志》称其“关锁水口镇塔也，高出云表，登之可望商舶来往”。
之所以还称“姑嫂塔”。这里还有一段传说故事。据《闽书》载：“姑嫂垒石山巅，登高望断归舟。”关于姑嫂塔的传说，一直流传着多种版本，但故事的梗概均为：闽南天旱，颗粒无收，一男子为生活所迫，下南洋谋生，与亲人约定三年后回乡。姑嫂俩天天登上宝盖山巅，一次次扛来石头，垒石垫足，翘首远眺大海归舟，盼望骨肉团聚。转眼三年已到，男子乘船回来，姑嫂俩在山上看到亲人的船已近海岸，谁知忽然刮起狂风暴雨，惊涛骇浪把亲人乘坐的大帆船打翻了。亲人葬身大海，姑嫂俩喜尽悲来，双双纵身跃入大海……人们为了纪念她们，就在她俩垒石筑台的地方建起这座姑嫂塔。
石狮市博物馆馆长李国宏说：“虽然姑嫂塔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但折射出闽南人早期艰难的生活状态，它是石狮乡人出海打拼的历史见证，也是护佑商旅的精神寄托。”
作为历史的“见证者”，“海丝三宝”见证着千百年来各个时代的灿烂篇章，也见证着闽台密切的商贸往来。1784年，清政府开放台湾彰化鹿港与泉州蚶江口对渡。洪亚怀介绍道：“海峡两岸航行仅需一昼夜，一时间，蚶江古渡再次千帆竞发，梯航万国，满载药材、瓷器、烟茶、布匹的货船，从蚶江启航，一昼夜直达鹿港。而满载大米、蔗糖、水果等的商船也从鹿港驶向蚶江。”据记载，当时在鹿港，仅“台运”粮食一项，每年转运的就有2万余石。
今年，蚶江、鹿港对渡迎来了240周年。虽然对渡已成为历史，但同时成为一种习俗保留了下来。2007年端午节，蚶江举办首届闽台对渡文化节暨蚶江海上泼水节，并确定今后每年举行一次，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海上泼水民俗活动。
至今，这一活动已连续举办十七届，被国务院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纳入国台办对台交流重点项目、文化和旅游部重点支持项目，被中央文明办列入“我们的节日——端午”主题活动等。不久前，因独特的地域民俗文化，以“蚶江镇—十里黄金海岸—安平桥景区—梧林传统村落”为行程路线的“泉州市‘端午风情 海丝泉州’之旅”成为文化和旅游部推出的82条“岁时节令 自在乡村”全国乡村旅游精品线路之一，福建省仅3条线路入选。
“大船大港”谱写 “丝路海运”新篇
历史的车轮滚滚转动，“海禁政策”让曾经繁华的刺桐港逐渐衰落，但是不畏艰险、敢为人先、包容开放的精神深深地烙印在闽南人的基因里，“海丝”传奇仍在继续。
古时林銮渡，今日石湖港。近年来，石狮搭乘“一带一路”春风，抢抓RCEP发展机遇，主动融入“丝路海运”，推动古港重振雄风。拓泊位、辟航线、建配套、优服务，通过一系列“组合拳”，石狮的港航经济持续交出亮眼成绩单。
2023年2月15日，对于石湖港来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天。当天，港口5号、6号泊位正式投产。这是两个10万吨级的集装箱泊位，总长度850米，填海总面积约49万平方米，设计年吞吐能力120万标箱。这样的规模，相当于再造一个石湖港，也让石湖港区迈入年吞吐能力超300万标箱的大型港口行列。
如今，石湖港车辆穿梭忙碌、万吨货轮往复不停，内贸航线连接环渤海、长三角、珠三角、东南沿海、西南沿海等国内主要港口群，外贸航线可直达中国台湾、香港，以及菲律宾、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中东、俄罗斯、印度、安哥拉等地。在此基础上，石湖港还通过石湖—厦门外贸内支线共享厦门港国际航线资源的模式，全方位融入“丝路海运”发展大局。从这座港口出发，越来越多的中国制造沿着“一带一路”走向世界。
2024年3月7日，全球第三大航运巨头——法国达飞海运集团运营载重80163吨、可装载6900个标准集装箱的“达飞兰波”轮靠泊石湖港，标志着石湖港已具备大型船舶接卸能力，作为泉州港中心港区的地位也进一步凸显。177个装满纺织品、瓷砖、五金机电等货物的集装箱搭乘“达飞兰波”轮，从石湖港出发，运往菲律宾、印尼等地。
泉州太平洋集装箱码头有限公司桥吊司机王金宝正聚精会神地操作着手柄，紧盯正下方近50米的吊具锁头，把一个个集装箱从码头吊到货轮的货舱中，整个过程稳、准，一气呵成。这是王金宝装卸过的最大吨位的船舶。
“我2009年到石湖港作业区上班，从事桥吊工作已十年整。现在基本上一个工班（6个小时）可以装卸集装箱330个。”王金宝是该公司的一名技术能手，在2023年福建省首届交通行业（港口）职业技能大赛中夺得第一名的好成绩，荣获“福建省技术能手”称号。可以说，作为一线作业人员，每天在桥吊上居高临下，让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风景，也见证了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提出的11年来，港区发生的巨变。不同国籍、不同吨位的大小货轮驶进驶出码头，港区吞吐量逐年上升，码头货场的各色集装箱堆放得高高低低。
“这么多年来，我装运的集装箱，有来自印尼、新加坡的，有发往印巴、中东等地区和俄罗斯等国家的。”王金宝很是自豪。
让他感触很深的还有石湖港向智慧港口转型升级。原先，集装箱转运车均为人工驾驶，而今，港区已开始投用无人电动集卡。不久前，泉州太平洋集装箱码头有限公司又投用5台无人电动集卡，至此，石湖港无人电动集卡总数达到27台。这意味着，经过智慧化、数字化升级的泊位，通过感知融合、协同计算、即时通讯，与港口调度系统、场桥、岸桥等无缝对接，可实现全天候全流程无人化作业。
当下，石狮高质量打造“开放枢纽之城”“活力海洋之城”等“五座城”，而书写港口建设与发展的新篇章就是其中一项重要内容。“我市持续推进港口建设，延伸港后配套，不断提升石湖港作为泉州中心港区的地位和能级，致力打造成海丝国际枢纽港的新门户、新通道。”石狮市交通和港口发展局港口发展股股长黄鹏介绍道。继5号、6号泊位建成投产后，当前，石狮正加快推进石湖港作业区7号、8号、9号泊位建设的前期工作。随着港口扩容、航线增多，石湖港在“丝路海运”中也将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个港口很让人震撼，给人的印象非常深刻！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地方。”“中国有约·相约福建”2024年国际媒体采访团成员之一，来自土耳其的自媒体达人内斯利汉·基拉武兹（Neslihan Kilavuz）看着眼前吊桥林立的石湖港深深地感叹道，并赶紧拍下视频。
策划：胡毅杰 文字：许玉妮 林智杰 图片：颜华杰 李荣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