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周惠斌

2017年3月15日，美国纽约佳士得“宗器宝绘：藤田美术馆藏中国古代艺术珍品”拍卖专场上，南宋画家陈容的《六龙图》以4350万美元成交，合近3亿元人民币，堪称史上最贵的“龙”，创造了当时中国书画艺术品新的世界纪录。

陈容（1189—1268），字公储，福建长乐人，一说福唐（今福建福清）人，一说临川（今江西抚州）人，南宋端平二年（1235）进士，曾担任国子监主簿、福建莆田太守，官至朝散大夫。陈容精翰墨、善画龙，宝祐年间（1253—1258）名重一时。元代书画鉴赏家汤垕《画鉴》记载他画龙“泼墨成云，噀水成雾……或全体，或一臂一首，隐约而不可名状者，曾不经意而得，皆神妙。”彼时，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皆以能得到“所翁龙”（陈容号“所翁”，笔下之龙被时人称为“所翁龙”）而倍感荣幸。南宋以后，龙的画面形象基本被约定俗成下来，“所翁龙”成为后世的典范，许多画家在其基础上纷纷进行创作演绎。

据学者朱万章研究统计，陈容署名或钤印的传世“龙画”有22件，其中一半在我国，如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墨龙图》、中国美术馆藏《云龙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霖雨图》等；另一半流落海外，如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藏《九龙图卷》、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五龙图卷》等。它们或以单龙构成，或以多龙呈现，或翱翔飞腾于云雾之间，或潜形隐迹于波涛之中，形态万千、变化无常，威严霸气、气势夺目，虚实相映、生动有致，给人以强烈的感染力和震撼力。

《云龙图》又称《墨龙图》，由两幅绢拼接而成，纵205.3、横131厘米，现藏于广东省博物馆，启功、徐邦达、苏庚春等名家鉴定为真迹。画面构图采用正中上端向左下取势，一条墨龙腾跃空中，穿行云间，整体呈“S”形盘旋，飞龙过处，云雾翻滚，极富想象力。画家通过粗劲线条勾画巨龙轮廓，以浓淡相间的墨色晕染龙身各个部位，突出龙的气势和神韵。龙首微昂，双目圆瞪，大嘴稍张，神情凌厉，凸显出傲临天下的威猛气概。龙体肥硕健壮，鳞甲饱满，四爪分开，遒劲有力，极尽飞舞腾挪姿态。

画面背景烟云笼罩、四周留白，画家将巨龙置身于缭绕云雾之中，借以营造腾云驾雾、缥缈神秘的空间氛围。整幅画作墨色深沉、泼染幽暗、元气淋漓，笔力雄健老辣，技法炉火纯青，笔墨变化发挥极致。作品右下位置题有一首三言诗：“抉河汉，触华嵩；普厥施，收成功；骑元气，游太空。”署“所翁作”款，诗书画印融于一体，颂扬东方神龙布雨九土、施恩于民的德泽，展现了图腾祥瑞叱咤风云、势震山河的雄壮气象。

南宋王朝南渡偏安后，统治阶层奢靡享乐，士大夫的民族忧患意识日趋强烈。以《云龙图》《六龙图》为代表的陈容“所翁龙”，笔墨浑然，生动传神，以墨龙的多变造型和磅礴气势，表达出画家内心的喜怒情感和民族情怀，寄寓传统知识分子的人文理想和精神追求，赋予深厚的内涵意境，因此在中国美术史上占有浓墨重彩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