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溧阳 张晓芳

“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宋代女性娉婷袅娜、仪态端庄、妆扮秀雅。封建社会的女性活动范围小，大部分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社会交游也受限制，日常活动多限于闺阁之内，女红、妆扮、插花、琴棋书画成为她们生活的一部分。但宋代女性相比其他时代的女性拥有更多权利和自由，逛街出游、外出劳作、利用手艺谋生等，经济方面存在一定独立性。宋代诗画中也展现了女性教子、礼佛、观花、杂技、纺织、对镜梳妆等生活场景。从北宋王诜《绣栊晓镜图》中可看出宋代女性闲适悠然对镜梳妆的精致日常。

宋代女子日常梳妆步骤精细，敷粉、抹脂、额黄、描眉、点唇、妆靥、贴面饰一应俱全。彼时她们已经像现代女性一样借助粉扑或香绵涂脂抹粉，让底妆服帖，装扮精细。妆奁是盛放日常梳妆工具的器物盒，又称妆盒、镜匣等。宋奁盒材质多为藤质、漆木质、银质等。南宋词人李清照在《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一词中有“云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句。“宝奁”即为梳妆盒，可以将小型饰物统一放置。考古发现的女性墓中就有漆奁出土，如福州市浮苍山西北面宋代黄昇墓中就出土有内置粉扑、粉块、粉盒、铜镜、梳篦等器物的镶银边漆奁。有的漆奁内还会盛放剪刀、碟、针、簪钗、胭脂等，日常妆物一应俱全。古人事死如事生的理念，死后会将生活中所用之物带到另外一个世界中继续使用。

宋代菱花形漆奁（图1），溧阳别桥砖瓦厂出土，高26.5、直径22、底径17.3厘米，木胎，八瓣菱花形，分为盖、中格、替、底盘，子母口套合，外髹棕、褐两色漆，漆面光润细腻。宋代漆器主要为单色素髹漆器，多为盘、碗、碟、盒、奁等日常生活用具，在漆器历史上堪称典范。宋奁多为三层、四层、五层套合式，也有抽屉式妆奁及专门盛放铜镜的一层式妆奁。从宋代《盥手观花图》中可见桌案上放置的精美多层漆奁盒，为女性的闺中生活增添了装饰和趣味。奁的造型简洁柔美，多为长方形、圆形、多棱瓣的菱花、葵花、菊花等形状，精致者会在奁外表面装饰花纹。如常州武进村前乡南宋五号墓出土的“夏日清游图朱漆戗金奁”，十二棱花瓣式，盖面细钩戗金绘仕女图，盒侧面绘折枝花卉，华丽典雅。溧阳市博物馆的这件菱花形漆奁，虽为素面，但秀美雅致，再现了宋代女性妆奁式样。此类型妆奁元代仍沿用，如苏州吴张士诚母曹氏墓出土的元代团花纹银奁，是花瓣式套奁的巅峰之作。

宋代统治者推崇理学，崇尚内敛的复古之美，所以宋代女性喜素雅淡妆，常以白粉扑脸、黛色画眉、红色画脸颊。有“三白妆”“飞霞妆”“檀晕妆”等。顾夐《虞美人》提到的“香檀细画侵桃脸，罗袂轻轻敛”就是对“檀晕妆”的描述。粉盒即是盛放脂粉的物件，通常会放置在奁内，材质有漆木、金银、铜锡、瓷质等，质地的多样性说明其在女性生活中应用的普遍。南宋鎏金梅花纹银盒（图2），直径11、高4.5厘米，重94.1克，一级文物，溧阳沙河乡沙新村南宋晚期周氏墓出土。由银盒尺寸看，应是盛放脂粉、香料的容器。盒呈五瓣梅花状，盖微隆起，盒身与盒盖以子母口相扣合，平底。每瓣盒盖上面錾刻一组折枝梅花和一片阴刻叶脉纹的叶子，花朵花枝以阴刻法写意，栩栩如生。盒盖中心锤揲出小朵梅花，花心为球状，花蕊丝丝毕现。外盒朵梅形状、中心小朵梅花与盒盖上錾刻的梅花相映成趣。盒身侧腹部外壁上每瓣也錾刻有一折枝梅花。五瓣梅花象征着五福。宋代有许多赞梅咏梅的诗句，如“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小小的一件银盒反映出宋人的爱梅情结。工匠独具匠心地打制，将女性群体傲雪高洁、清秀坚强的品质表现出来。梅花纹还经常出现在宋代盘、盏等器物上，如南京市浦口区张同之墓出土的南宋月影梅纹银盘、梅花纹银盏等。

此外，还有一类瓷质女性红妆粉盒在宋代也尤为流行，一般可盛胭脂、香料、粉膏等，也可用于存放项链、钏镯、梳篦、香囊等饰物。如杭州大学宋墓出土的北宋定窑白瓷扣银粉盒，内部就盛有锡质蝴蝶形香囊。瓷粉盒在唐代就已出现，宋代制瓷业繁荣，出现多种形制的粉盒。从唐代的圆形演化出花瓣形、几何形、瓜果形多种形状，还出现同时盛放几种脂粉香料的双联盒、三联盒、四联盒。粉盒上的纹饰有鸟纹、花卉纹、龙凤纹、婴戏纹等，是宋代器物上的通用纹饰。溧阳市博物馆藏的北宋越窑青釉刻花牡丹纹盖盒（图3），外口径13.5、内口径11.5、高7厘米，二级文物。盖盒施青釉，形体扁圆，盖与身子母口扣合，盖顶微拱，浅腹，高圈足，内外均施釉，釉面润泽，底部有支烧痕迹。盖面中心有刻花牡丹纹，周边环绕三道弦纹，有浮雕效果。盖盒边缘刻划菊瓣纹。此盖盒刻花优美、写意生动，为越窑晚期较有历史文化价值的器物。粉盒作为女性妆扮器物，展现了女性生活日常。历经岁月的沉淀，展现古人独具匠心的智慧。

宋代社会太平，商品经济繁盛，人民生活水平较高，手工业广泛扩展，金银器、漆器等费工价贵的饰物由上层扩展至民间。加之统治者的引领，宋代整体艺术审美水平较高，人们不仅注重饰物的实用性，也注重造型、色彩、纹样、制工的统一协调。盛放梳妆物件的妆盒品类多样、精刻细镂，十分秀巧精美。小小的妆盒是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满足了女性对审美的需求，呈现出宋时风貌，体现着社会文明的发展和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