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上摆着一株绿萝。从一截斑驳且粗笨的茎上,另辟蹊径地生出一条枝丫。就一枝,却孤傲地形成垂落的长枝。
枝叶垂向办公桌下端。每隔一小段距离便生出一柄向上微翘的叶子,仿佛五指稍稍并拢的手掌。不同的是,并拢的手掌掌心向内塌,而叶柄柄心却向上微挺,仿佛成竹在胸的模样。叶片依次向下,呈愈来愈大状,绿意通透,生机盎然。
青翠的绿萝配上橄榄绿的花瓶,远远望去,仿佛花瓶就是绿萝的一部分。
分支开始处,每节叶柄的后端都有个隆起的墨绿疙瘩,遇泥成了根,埋入土里。跃出瓶沿向下的疙瘩有着不同的样貌:上方的早已细弱成丝,枯竭成小小痕迹。中段的疙瘩硬朗成结,摸去粗鄙碍手。下方的却是稍长而嫩滑的绿色根须,向下探望着泥土气息,可终将望不到土,也逐渐化成坚实的疙瘩。
一株小小的绿萝却有着旺盛的生命力量,一心找寻阳光和泥土的方向,根须无限窥探,要是有土,相信它会义无反顾地巴紧、汲取、深入……或许这就是自然赋予生命最原始的本能,顺其自然,却也有我命由我的生存法则。
同事们望见这株怡然自得的绿萝,无不夸赞——长势繁茂。却不知,如今这株焕发生机的绿萝,其实是一株弃植。而桌面上的花瓶,原配花早已因不适应办公室的环境而夭折。
望着枯萎的鲜花,不舍得将花瓶丢弃,便就着满瓶的泥土,令其憨傻地立于办公桌一角。虽不美艳,但觉心安。
那日,又走捷径,发现墙角边有株不起眼即将枯槁的绿萝,枯黄中只剩一小截绿意。多次路过,都没有发现这片新绿,是因为它原本的颓废与萎缩。可是几天的阴雨,使得这株被遗弃的绿萝望见希望,逆境中长出新芽。
雨后,清新的空气里散发着泥土那股深藏不露的大地气息,仿佛借用这片新意向外展示着它的存在。
我蹲下身子,轻轻地捧起那株萎靡却又透着微弱活力的绿萝。在枯枝中,那份绿色显得格外透亮。巷风一吹,孱弱点点。犹如一只流浪猫看着经常投喂它的人,拼命凑前蹭着的样子。
扯下黄叶与枯枝,只留下那截带着新芽的残段,幼细的根须在巷风中微颤。终于,我想起办公桌角那个空瓶。
移栽来的幼枝,在圆形的瓶口里,显得格外突兀,就像孩童穿着亲友赠送的老旧衣物。也没想着能够如何葱郁,只是觉得可以给予空瓶一个使用的理由。
任何事物都有着它应该的去处。就如这株绿萝,并没有刻意滋养,两三天浇一次水,偶然搬向充满阳光的栏杆处。我似乎觉得它珍惜这次被移入花瓶的机会,菁菁绿绿地生长开来。
转念一想,或许在墙角边,它依然可以这样悠闲。可能根须无法正常深入泥中,可能茎干不能两三天得到浇灌,可能枝叶一直暴晒在阳光下,不过它更加自由灿烂,更加放任舒展,毕竟没有花瓶的束缚。
办公桌上,绿萝蓬勃,可谁又能判定它是欢欣的,还是向上的?是忧愁的,还是悲观的?我看见它正在风中轻轻摇颤,屋外阳光明媚,叶片好像倾尽全力向往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