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上一篇

秋天的稻场

■叶 子

双开村的田地,都在河的那一边,走路是走不通的,得坐船。手摇船载不下那么多稻谷,这时候柴油船便派上了用场。

柴油船的船尾有一个铁皮做的棚子,棚内摆放着一条瘸腿的长凳,搁在棚栏上,供人休息。棚子两面通风,但我不喜欢坐在棚子里,因为柴油味太重。

我喜欢躺在棚顶,听着“哗哗”的水声和“哒哒”的马达声,感受秋日的温暖。傍晚满载而归的时候,人便只能躺在稻草上,这个时候,总是被稻草和稻穗蹭得全身痒痒的。

稻子载回来了,便要打稻穗,打稻机现在在农村也已经很少能看到,估计很快就要被送去博物馆展览了。记得小时候,打稻机是每个生产队一台,每户人家需要轮流用,什么时候该谁用,都是队长提前安排好的。

把打稻机搬到空旷的稻场上,接通电源,稻穗一放在机器上,一粒粒饱满的稻子就飞快脱离稻秆。有些调皮的稻子还会飞到你的脸上,把脸打得生疼生疼的。

稻子打下来了,还没有完,还需要晒谷子。日头升起,稻场被晒得暖洋洋的。爷爷把“蛇皮袋”装好的谷子,一袋一袋整齐地铺开。

有时候我很调皮,会故意搞破坏,爷爷也不生气,任由我玩闹。偶尔,我也会帮爷爷翻谷子,这可是一个力气活。

当我把所有谷子都翻了一遍之后,我的手臂已酸疼得抬不起来,这种感觉至今记忆犹新。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很佩服爷爷,他那双瘦弱的臂膀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在一天之内翻好几遍稻谷。

稻场在秋天的时候,会被分割成很多块,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这偌大的稻场都是有主的,哪些区域是哪些人家的,不用分界线,村里的老人们看一眼便清楚。

不用翻谷子的时候,我喜欢和爷爷一起挨着老房子坐着,那时候没有那么多讲究,地面随便用衣角掸一掸,就能直接坐下来。

爷爷掏出5块钱一盒的红双喜,开始和我讲起以前的故事,因为没有了牙齿,爷爷讲话模糊不清,但是我还是喜欢听他用软软的吴语,给我讲历史故事。

旁边邻居家的奶奶,拿着针线,一边勾着线一边笑着插上几句话,有时候会笑眯眯地和我说:“阿叶,你爷爷又在吹牛喽。”爷爷笑笑没有说话,又点了一根烟,望着眼前金灿灿的稻谷。

待夕阳西下,便又要把稻谷装进袋子。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吃一嘴的灰,我的脸上、头发里、衣服上都是灰。

天色渐黑,那些灰尘便随着记忆一起消散。

版权所有 ©2020 福建日报 fjdaily.com 闽ICP备15008128号
中国互联网举报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