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
6789101112
13141516171819
20212223242526
2728293031
第07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上一篇 下一篇

听 雨

■康志远

小时候,我喜欢下雨。雨下得大,家里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叫我去工地帮忙,一家人在一间租来的小房子里,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鼾声,有种温馨的感觉。

傍晚,母亲去挑水,我帮她撑着伞。母亲一边洗菜一边笑着说:“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下雨。大人并不爱下雨,工地里开不了工,是没有收入的。”

到了五六年级,我有了一间自己的卧室,但我还是喜欢下雨。卧室在二楼朝北,楼下是一条宽敞的马路,有两扇大大的窗户。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雨点一点一点打在窗户上,到最后雨点终于淹没整个平静的窗台。

在我的眼里,雨点已经不仅仅是水的一部分,它是柔软的战士,一次次向镜面发起冲锋,直到马路上的积水也开始冲刷地面,这个过程常常持续几个小时。我甚至能听到战士们冲锋的号角,他们尝试着接近我,在窗户和夜色的掩护下,我蜷缩成一团,安然入睡。

父母的文化程度有限,保护孩子的方式简单,很少允许我们出门。我们消磨时间的方式,就是拿张椅子坐在外面听雨。一般我会选择在屋檐下,伸出手就可以摸到雨,退一步则在温暖的室内。有时候,我也用舌头去碰一碰它,看看它是什么味的,和我想象的一样吗?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我不太与别人说话,大人忙着干活,把我们带到工地上,与那些建筑用的钢筋水泥为伴,是很无趣的体验。空气中常常充斥着各种粉尘的味道,大人急促的呼喊声,搅拌机、电钻、吊机轰隆隆作响的声音,远远没有雨点打到锅碗瓢盆上那么和谐动听。

在我的眼里,雨是来访的朋友,是短暂的伙伴,在梦里,我常常随着它来到天上,广寒宫还是那么冰凉吗?能不能把星星摘一颗下来,放在我的床头,这样我就不用开灯睡觉。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那又是怎样的感受?我们是否曾是暖风熏醉的游子,又能记得往事几许?少年,朦朦胧胧,逐渐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给笼罩住,旧时的城墙下,谁又在拿着悠悠的羌笛思念大好的春光呢?

青年听雨客乡中,工作在异域的一座山丘上,看着天上的雨,白蒙蒙的雾气从山的四周不断飘出,家里刚出锅的馒头也是这样的气息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童年虽未远去,我却已经感觉到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单疲乏。

我知道,雨过终究是会天晴的,我会在一个充满阳光的早晨醒来,那时我要赖在床上,听窗外的虫鸣鸟叫,捧着一本书慢慢地读,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啊!我会穿上一身崭新的衣服,梳着乌黑发亮的头发,从这里启程到梦想开端的地方。

那时,我要这阳光洒在我们无边的道路上,我会被这种光亮灼得刺眼,但是没有关系,我还有沸腾的勇气,我会奋力地推开门,迎接彩虹,迎接新生。

版权所有 ©2020 福建日报 fjdaily.com 闽ICP备15008128号
中国互联网举报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