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汽车正进入天山腹地,穿行在中国最壮美公路之一的独库公路,两侧皆是深山峡谷,山之奇峻、草之秀美,令每个旅人赞叹不已。
望着窗外丝绒般的绿地和弧线优美的山坡,我幽幽地说:“我好想从山顶滑下去,然后在草原上奔跑。”同行的来自四川凉山的大姐对我先生说:“你要看住你老婆,她就像一匹野马。”她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我内心的兴奋与奔腾。是的,我希望自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奔驰在朝思暮想的草原上。
车在服务区停下,利用休息就餐时间,我循着那片绿色奔去。近了,近了,我已确凿无疑地站在草原上了。只见两个少年头戴花帽,露着黝黑的脸庞,正在为马儿整理鞍辔。那两匹马儿可真精神,四肢强健,棕色的皮毛亮得发光。两个少年翻身上马,双手挽着缰绳,目视远方,帅气不羁的样子。我跟着马儿一路小跑,他们并肩骑行往远处而去,渐行渐远,我停下了跟随的脚步。
阳光透过云层倾泻下来,一片澄澈,妙不可言,散落在碧绿无垠、野趣盎然的草原上,驱散了峡谷中阴冷的风,温暖极了。举目四望,远山负雪,苍白斑驳。一排白色毡房诗意地安放在草原上。空气中弥散着幽幽的青草香,地上随处可见星星点点的小花,得了阳光暖意的灌木上花儿欣然怒放,花序灿若黄金。
踩着自己的影子,我加快了脚步,眼睛和思绪掠过细腻纷纭的青草,凌乱且兴奋。我仰起头,无拘无束地沐浴在草原热情的阳光下,把紫外线和防晒抛之脑后。在这样一个寂静之地,你真的不知喧嚣嘈杂为何物,这是广袤纯净的草原赠予每个奔赴她的人的一份灵魂之礼。
此时此刻,我真实地奔跑在草原上。一阵微风吹来,我不由自主地迎着它继续向前面的牛群跑去。这儿的牛儿颜色真好看,腹部乳白色,脖子浅棕色,站立在青草芜蔓的草原上是如此契合。
我静静地凝视着,它们的眼神像一道深泉,平静祥和。对于我的到来,它们丝毫也不惊讶,泰然自若。它们抬头望望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看出了我无法抑制的狂喜,似乎在对我说:“跑吧,尽情地跑吧。”
就在我移动镜头时,一只肥硕的土拨鼠进入我的眼帘。它蹲在一个洞口,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呆萌呆萌的,可爱极了。当我蹑手蹑脚准备靠近它时,它发出一声尖叫后就钻进了洞里。我轻轻地走到洞口,洞口不大,像一个隆起的土堆,两朵紫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它在洞里发出了叫声。为了不打扰它,我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这片盛装焕彩的草原啊,把它的至柔至美毫无保留地交托给我。奔跑在草原上,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这是知天命的我做的最任性最恣意的一件事,无与伦比的快乐与幸福在胸口横冲直撞。
草原上奔跑的短暂时光里,我把多年来积蓄在心中的对草原的向往尽情地释放了,心似乎渐渐平缓,却又渐渐丰盈,我不由自主地把喧嚣纷扰的世界挡在了心外。这纯净的草原,似乎有一种魔力,复原了我们内心丧失已久的东西——潜藏的自然之心、仁爱之情。
何为喜乐?乃心灵的安妥、生命的自足。我知道自己已不再年轻,然而,我希望自己永远对自然对生命充满热爱与向往,只要心中被这份激情漫溢,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诚如俄罗斯散文家普里什文所言:“只要一直把茶杯倒得满满的,生活的日子就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