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南平 支荣慧
清初,无论在书法审美还是在书学理论上都以董其昌的书法审美与书学思想为圭臬,沈荃对整个清代前期的书法风气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因为沈荃向康熙传授董其昌的书法,使康熙酷爱董书,使那些想在仕途上有所收获的士子和官僚们不得不投其所好,天下皆以董书为宗,致使董风风靡天下,这样就自然形成了董书和学董之势在整个康熙王朝兴盛不衰的局势。
沈荃(1624—1684),字贞蕤,号绎堂,别号充斋,清代华亭(今上海松江)人,性格刚直,敢于直谏,为官清廉,解读经文深湛,喜欢奖励提携优秀的年轻人才,在当时颇受大家的尊重。沈荃之所以别号充斋,是因为“为讲充实之为美,数句有省,遂以充斋自号”。清顺治九年探花,擅长书法,特别有名,学自米、董二家,是康熙年间最重要的书法家之一,曾被召至内廷论书,“凡御制碑版及殿廷屏障御座箴铭,辄命公书之”。“十六年四月初十,上(指康熙帝)御弘德殿,谕喇沙里‘尔可同詹事沈荃于乾清门候召’。少顷,传沈荃入懋勤殿,命沈荃书‘忠孝’二大字及‘正大光明’四字行书一幅”。康熙帝在内殿赐沈荃就座论道,一个书法家一生有这样的荣耀极少,可见,沈荃以书法深得康熙帝宠遇。《江南通志》评:“荃学行醇洁,书法尤推独步。”清朝吴修评价:“荃工书,继董文敏而为时所重。”
沈荃与董其昌是同乡,自幼即倾慕董书,并以之为其书学的基础,董书的笔法特点掌握得透彻。沈荃存世书法墨迹较多,楷和行草书都有,以楷、行书最多。沈荃行书《浪淘沙词》轴,绫本,行书,纵178.2、横44.3厘米,落款字的大小与正文大致一样。释文:芳草碧茸茸。染恨无穷。一春心事雨声中。窄素宫罗寒尚峭,闲倚熏笼。犹记粉阑东。同醉香丛。金鞍何处骤花骢。袅袅绿窗残梦断,红杏东风。词的上半段、下半段、落款空了一段隔开。落款的字大小与正文无异,不仔细看,会认为第四行的落款也是正文。此轴笔法流畅自如,布局疏宕,结字布白,略参米芾险绝的结字体势,清劲秀雅,自具风神,行笔速度均匀,难分出节奏的快慢。远观此帖,实在没什么让人可以留下很深印象的地方,但是细观,其韵味还是可细细玩味一番。在墨色浓淡上还是有可取之处,有一些变化,不会让整幅作品铁板一块,让人觉得沉闷。即使是台阁体,讲究笔笔到位,此帖还是有流于轻慢的地方,第一行的“草茸”,第二行的“薰”草字旁的第一竖,毛笔直接往下按,像写点一样,与整幅作品格调风格不符。此种风格的作品,怕的是哪一处出现败笔,让人挑出毛病,影响整体评判。此帖也可以看出沈荃的一些习气,撇喜欢往回上挑,带出下面一笔,有的不是太明显而已,如第一行的“春”、第二行的“金”等。落款“见”字多写了,作者在旁边点了两点,意思是不要,不影响整件作品的美观。第四行落款“多幽致”三个字,用笔不如之前流畅,想必是写多了,累了,笔弱所致。作品转折有的是方笔,如第二行的“阑”,有的是圆转,如第二行的“香”,而第三行的“风”有方有圆,外是方,内又圆,一字中充满了变化。
沈荃仿效董其昌,也只是貌似董书,因为他的书法过于温厚圆钝,虽可称为秀雅,却缺少董书的空灵生气。他的书法规规矩矩,一板一眼,没有激情,最适合成为宫廷御用书法,成为适应科举制度的干禄书体,必然是只注重形体表现,而缺乏神采内涵,所以在书法史上达不到董其昌的高度。习书,不仅要形似,还要神似。即便是善书的康熙皇帝,也未能脱此弊端。在沈荃的儿子沈宗敬以编修入直,令康熙追忆起往事,于是命内侍传谕阁臣李光地,说:“朕初学书,宗敬之父荃实侍,每一下笔,即指其失,兼析其由,至今每作书,未尝不思荃之劝也。”足可见沈荃对康熙一生的影响,同时也影响了一个时代的书风。
沈荃喜好诗歌,比较有名,为当时八家之一。沈荃喜欢高适、岑参、王维、孟浩然的诗,可见他的气质性格。然而中年以后,流于形式,没有表现内心的感情,所以诗显得苍白,没有兴致。在他的诗《送曾龛兄任保宁》中有脍炙人口的名句:“地从巴水折,天入剑门低。”其中的“折”“低”二字就足以显示他对字句推敲、锤炼到一定的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