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版:神州风物 上一版 下一版  

华侨古民居“胸怀祖国楼”背后的故事

山花

“胸怀祖国楼”

海鲜木雕

彩瓷砖雕

玻璃砖雕

镜面墙

梁枋

木刻字

■福建泉州 蔡永怀

建筑是凝固的历史,建筑是主人抒发感情的载体,晋江市新塘社区梧林村是华侨古民居的聚集地,几十座古香古色的古民居向人们诉说那一段峥嵘的历史,走到村头远远望去“胸怀祖国”四个红色大字格外醒目,字迹饱满有力,体现出主人浓浓的爱国情怀。

“胸怀祖国楼”占地六百多平方米,坐东朝西,为两层钢筋水泥框架石木结构,五开间二进,单护厝,梢间设拱门通石埕,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山花剪瓷雕绿孔雀下的“胸怀祖国”,成为整座建筑的主题,鸟踏上的飞禽走兽、植物花卉采用堆花洗碎工艺,并设多个瓷金鱼作滴水出口,大门楣“丰田衍派”道出了主人的姓氏渊源,大门楹联:“石鼓凌云门前高拱;茶经传世泽久留贻”,石鼓是梧林村的小山,茶经是蔡氏先贤蔡襄的名作,廊墙上堵为印花砖,下堵为青石浮雕,镜面墙用印花红砖饰面,砖柱上用红砖拼成圆形“桥碑昭惠政;石鼓耸奇峰”文字,别具一格,值得一提的是砖雕图案配玻璃镜面上书:“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砖雕里的历史人物嵌入彩色瓷片,玻璃镜片增加了亮点。

屋内呈回形结构,中间的天井大大地增加了屋内的通风采光量,隔扇的木刻用菱形、圆形拼成:“保卫祖国,世界和平,加强建设,建设国家,军民团结,劳动增产”文字,有篆体、楷书等字体,20世纪50年代正是解放初期,百废待兴,文字体现了新时代的气息和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天井四周柱子楹联:“怀玉韬光圭璋比德;紫芝呈瑞棣萼联辉”“怀古考芸编经传渠阁;番风数花信春满华堂”,以怀番、怀紫兄弟俩名字为冠头联体现兄弟的手足情感,屋内廊道设两边木楼梯通往二楼。

楼上大厅门楣高悬三张家人在洋楼落成时的合影,中间天井绕以一圈绿瓷瓶围栏,天井四根圆柱镌刻:“怀远柔和锦帆万里;番新气象杰栋三层”“怀抱宜宽伟哉远略;紫霄在望卓尔大观”对联。杉木隔扇中堵为漏窗,上堵的木雕有对虾、花鱼、鲎鱼、蟹、水草等图案,就像是走进一座海洋世界,雄性鲎鱼常趴在雌性身上出行,成双成对,雌性被捕时雄性也紧抓不放、同归于尽,是忠贞爱情的象征。其壳可做勺子,是旧时家中厨房的必备物。龙头鱼尾的螭吻常常作为屋脊的饰物,在这里以木作体现,螭吻有避邪防火之意。二层的下落为砖木结构,双倒水屋面、梁枋、束随、瓜筒、托木雕有龙凤、双狮等吉祥图案,狮子呈上蹿下跳状,富有动感,制作精细,天井水泥横梁饰有“寒雀登梅”“三司会联”“添丁进财”“丰田传芳”等图案的泥塑,二楼前廊呈一字形,是家人观景乘凉的佳处。大厝前有一大石埕,正面呈八字形,一侧配三间厢房,门边楹联:“东来菲岛振家声;远渡南洋钟瑞气”彰显出主人在菲律宾事业有成的豪迈之气。整座建筑无柱不刻字,石刻、木刻、砖雕、瓷雕工艺精湛,就像是一座艺术的大观园。

此楼建于1953年,蔡怀番、蔡怀紫同为梧林村丰田蔡氏第十九代,清朝末年蔡怀紫父亲蔡咸石、蔡怀番父亲蔡咸鲜跟着乡人远赴菲岛谋生,同为天涯沦落人,两堂兄弟来往密切,互诉衷肠,蔡咸石刚到岷尼拉为人打工干些力气活,但他略识书文,同乡人开设的“十三商行”便招他为账房伙计,咸石聪颖勤奋,做事勤勤恳恳,老板便放手让他代理业务,生意蒸蒸日上。他心想总不能老是寄人篱下,相信自己是做大生意的人,便决然要离开商行独闯商海,临行前他写了一个“命”字在账簿上,想告诫老板人的一生都是命注定的,别怨天尤人。老板把“命”字看成是一条鱼形,以为是在嘲笑自己,因而耿耿于怀,断绝了两人之间的来往,后来知道是误会后才释怀。这事也成为村民茶余饭后的趣谈。咸石生有四子,二子蔡怀紫身材高大,性格内向,沉稳少语,潜心经商之道。蔡咸鲜生有九个儿子,其祖上曾受皇帝恩赐黄绢带,家族一向重视教育,六子蔡怀番从小上过私塾,后又读过学堂,性格外向,为人豪爽。早年两人跟随父辈到菲律宾谋生,后合作经营废铁收购站。抗战前夕两人遵父命回梧林村娶妻结婚,怀紫娶了乡女张秧为妻,怀番娶了村女柯嫌为妻。婚后两人重返菲岛经商,妻儿留在村里,妻子辛勤劳作,含辛茹苦培养子女。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占领菲律宾,残杀无辜百姓,许多华侨因此丧命。华侨纷纷加入抗日组织,比较有影响的如华侨抗日游击队、华侨义勇军、洪门复兴会等,配合当地民众共同打击入侵之敌,蔡怀紫、蔡怀番也毅然加入战地民主血干团,一腔热血,同仇敌忾,在抗击日寇法西斯战争中作出了应有的贡献。抗战胜利后菲律宾百废待兴,他们瞄准这一节点寻找商机,适逢邻村王氏的“远东铸造厂”经营惨淡,准备转让,他俩以前从事废铁收购,将收购的废铁转卖到铸造厂,对这一行业很熟悉,看到现成设备便以低价收购。从贸易到生产是一个大的转型,怀紫、怀番、怀瑶合股成立“新远东铸造公司”,怀紫有专业的知识,负责企业的生产管理,他对产品精益求精,任人唯贤,大力培养技术骨干,不断摸索出一条先进的生产工艺。怀番为大股东,又善于交际,负责交际及营销,他们生产的锅、盆、容器款式新颖、价格合理,畅销东南亚一带,生意越做越大。

俗语“南洋钱,唐山福”说的是事业成功后衣锦还乡,他们把大量的资金汇回家乡,支持侨眷恢复生产,改善生活条件。他们在梧林村头兴建这座两层的番仔楼,为了沿袭两人的感情,他们房子合建一处,大厝建成后立下合约,楼上、楼下两边对称,用抽签的方式确定归属地,不设界线,互通有无,在共同的生活中碰到矛盾总是沟通解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和睦相处。1957年,他们两家大小一起申请到香港,准备赴菲律宾定居,但当年菲政府限制华侨进出,他们只好租住在香港,从家乡的豪宅到香港的木屋,真是天壤之别,又加上人地生疏,两家大小过着清贫的日子,直到中菲建交,他们才在菲岛与亲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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