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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版:万家灯火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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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的滋味

●周国球

行伍出身的我,平时是个少有惆怅的人,但今年春节,我彻底品尝了一番惆怅的滋味。

年后上班第一天,同事及朋友见面的问候语多为“在哪过年”或“哪天回来”,听着大家聊老家过年如何热闹或返回途中如何堵车等话题,突然,一阵莫名的惆怅袭上心头。

我是依偎在父母兄弟姐妹的亲情下成长起来的家中幺儿,父母健在时,除去服役期间轮值或担任连队主官不能请假外,我都会回到父母身边过年。四年前,九十岁的母亲仙逝,随父亲而去,之后的三年里,我再没有回家过年,内心的纠结,只有自己知道。

记得以前每年进入腊月,父母总会急切地打电话问我是否回家过年,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似乎感觉出他们的语音都舒展了许多。父亲会在年前将老屋前后里外打扫修补,将我的屋子墙面涂抹一新;母亲则把我的被褥洗晒一番,然后到集上采购鸡鸭鱼肉,腌泡数日后用铁线扎起来,挂在柴火炉灶上熏干。

邻居们来串门,母亲总会指着琳琅满目的干货说:“我家黑崽(我的小名)全家要回来过年啦,他爱吃这些,这是给他们准备的。”

我则忙着给患有哮喘病的父亲买几盒当时老家很难买到的川贝枇杷膏,给患有风湿性关节炎的母亲准备一些袪风止痛药,外加鲜活的海产品、父母四季的衣服和给哥姐及晚辈的礼物。

每年春节自驾车往返,后备箱、车厢都塞得满满当当,坐在车上连脚都伸不直。特别是返回的时候,母亲除了熏干的肉鱼及山货外,自家种的大米、南瓜、蔬菜,自家养的土鸡等全往后备箱搬,拦都拦不住。

车子发动准备要走了,母亲见还有空间,赶紧从屋边的菜畦里拔几颗大包菜塞进来,说是经过霜冻的包菜很甜,城里根本吃不到。汽车缓缓前行,后视镜里的父母,双手搭在额前,像两棵日渐枯萎的杉木树,慢慢地模糊,直到没有了踪影……

这样的画面,如今只能偶尔在梦里见到。

春节前十天,远在另一座城市人民法院工作的儿子问我今年春节的安排,我心情失落地告诉他,春节就想回老家过,但你奶奶不在了,老屋四周已是杂草丛生,新盖的小楼也长年大门紧锁,霉味扑鼻,鼠蟑成窝,尚不知水电是否已停。既然老家回不去,就哪儿也不想去。

儿子仿佛听到了我的哽咽声,赶紧转移话题,聊起他工作上的一些趣事。待我情绪稍微平息,儿子便说他已与妻子商量好,准备除夕前一天开车来石狮,陪我们一起过春节。我和爱人商量了一下,考虑到长途舟车劳顿,而且得在交通高峰期跑个来回,让他们就地陪岳父岳母过年。

作家毕淑敏在她的《破冰北极点》中写道:“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这句话我早已熟知,但以前只是停留在字面上的泛泛认知。在母亲仙逝后的近四年中,特别是春节期间,我对这句话有了全新的体悟,甚至到了彻夜难眠、痛彻心扉的程度。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似乎成了每个人的共识,每逢春节来临,人们总会像迁徙的候鸟一样,归心似箭地飞往家的方向。看到周围的人为了赶回老家过春节而忙忙碌碌,我的惆怅便油然而生:父母已逝,属于我的春节又在哪里?我的人生难道真的只剩归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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