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安庆 姚悦
在中国美术史上,“扬州八怪”个个绘画艺术笔墨精湛绝伦,让世人为之顶礼膜拜。从流传有绪的“扬州八怪”绘画作品看,大部分皆珍藏于世界各大博物馆及私人大机构手中。而留存民间的“扬州八怪”真迹,几乎寥若晨星。“扬州八怪”后,扬州地面上,又相继出现了如华嵒、高凤翰、边寿民、闵贞等一大批画家,他们才气横溢,书画笔墨精深,集聚扬州鬻画交友,共同切磋画艺。其中,有位集“诗书画印”于一身的传奇人物,说他个性“奇”,是因他正值绘画艺术成熟的高峰期,突于五十五岁时,右手病废,而无法进行艺术创作,这对于一位笔墨精深,拿笔鬻画生活的人来说,打击是非常之大的。但画家在极度迷茫和痛苦中,并未消极气馁,而是顽强地拿起画笔,改用左手反复练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其胸积万卷的艺术思想,以及大气不拘的笔墨精神,逐渐形成了自己奇拙苍浑、标新立异的书画风格。他就是自号“尚左生”的“丁巳残人”高凤翰先生。
高凤翰(1683—1749),字西园,号南村,自号南阜山人,平生字号尚有山东书生、归云老人、江干过客、废道人、西园居士等,堂号有六印山房、十砚千墨之居、松籁阁、河上草庐、雪斋等,山东胶州人。诗书画印皆善,通山水、花卉,法宋元笔墨,画笔沉雄浑厚、奇逸劲拙。秦祖永《桐阴论画》云:“高西园凤翰,离奇超妙,脱尽笔墨畦径。”另题眉批也颇有趣:“西园画横涂竖抹,无不入妙,堪与冬心、新罗并传矣”。秦氏所评,真实不虚,认为高凤翰的绘画笔墨,可与金农、华嵒一样名震古今,故定其画为“神品”。通常人们对“扬州八怪”画家的艺术风格的概念还是比较模糊的。由于郑板桥各方宣传力度大,故在古今中外名闻遐迩,金农次之。至于其他六位,若不是专研画论者,可能对他们了解的人并不多,也并非很专业。华嵒(新罗山人)、高凤翰并非“扬州八怪”中人,但他们的绘画声名也很大,且寄居扬州卖画,由于笔墨精逸超群,故深受文人士大夫们的追捧,他们的画名,列为“扬州画派”较为妥帖。高凤翰中过秀才,也曾幻想过仕途,两次赴省迎考,皆屡试不中。后经人推荐,在皖南做官,官不大,当过歙县县丞。高凤翰是文人画家,性格秉直,看不惯封建官场中的派系争斗,加上自己又经历了一场不小的人生磨难,遂绝意仕途,去官为民,客居扬州,鬻画为生。当时的扬州地界并不大,但贯通南北,可谓四通八达,各路商家皆云集维扬。高凤翰来扬州后,寄宿佛门僧舍,生活条件较为清苦。在扬州鬻画间,常与郑板桥、金冬心、李复堂等一批画家文人交契过往,谈诗论画,得诸友相助,卖画基本维持了正常的生活开支。高凤翰至扬州卖画只五年,加之右手病废,作画不如其他画家那么方便利索,故书画存世量相对较为珍罕,藏家几乎片楮难求。画家都有癖好,像金农喜欢古物,常“举债”购买。高凤翰嗜砚,然生活非常勤俭,就是当个县丞,也只是两袖清风。扬州为古城,积藏文物沉厚,素有“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称。那时市面散出的好砚多、品质高,然识者不多,高凤翰是个大大的识砚鉴赏家,售书写画余资,都“疯狂”地搜藏名砚,携归后,皆操刀自铭,以淘其乐。据闻,其藏砚数惊人,存量达千余之具!其善制印,是受了清初著名篆刻家张在辛的影响,高凤翰取秀才后,就住在张家,张在辛善书工画能刻,家中所藏富甲一方,平素尤擅精鉴古钮。高凤翰居张家,得以饱藏秦汉古玺、法帖名画,眼界为之洞开。
高凤翰此花卉册(十开选一)(见图),设色纸本,28.2×42.4厘米,今藏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整幅画面构图浑朴苍润,极富金石气。写意中,汲取的是明人“青藤白阳”法。笔墨高古,不落半丝俗尘。画作于雍正甲寅(1734),此时高凤翰正好五十二岁,笔墨气力十分充沛,是右手病残前写的。高凤翰在书画上移转多师,习宋元而不废前朝及同时代笔墨精华。题“陶家篱畔见新霜”七隶字,就是学清初隶书大家郑谷口的,融于画中,可谓笔墨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