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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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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腌菜

■汪树明

小雪腌菜,大雪腌肉。

小雪快到了,妻子说,能腌咸菜了。往年腌的菜,都是妻子到菜市场买来的。今年她在小区内外挑了些野生雪里蕻,觉得少了,说再挑点一起腌,要我抽空去河堆下再挑一些回来。

挑菜,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我是背着菜篮在田野中跑大的。当晚,听妻子说完这件事,我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尽是挑菜的事。

小时候,家里养猪,猪食就是野菜剁碎加一两把粮食加工后的皮糠再拌上刷锅水。野菜大部分靠孩子去挑,好在那时没有家庭作业,不愁学习上的事,挑菜就成了我们的“课外作业”。

“天晴好挑菜,吾亦伴儿嬉。”宋代诗人章甫在《春日村居》中表达了他对田园生活的喜爱。踏青挑菜于我来说并不是苦差事,比起今天的孩子沉浸题海更幸福、更自由。

田野中有着无穷的乐趣和无限的风景。暑假是我们最快活的时候,可以边挑边玩,犹如天空的鸟儿,想飞就飞,想停就停。玩累了,就躲到树下,以地为桌,画上棋盘,泥块当棋子,进退围堵,杀得不亦乐乎,忘乎所以。

一直玩到肚子饿了,我才想起来菜篮还空空的。无奈之下,我只好割些队里的山芋藤回家交差。回到家,大人发现菜篮里新鲜的山芋藤,知道是偷割来的,我少不得挨打被骂。其实,那时没有除草剂,只要不贪玩,不愁挑不到菜。出了家门,路旁、庄稼田、荒草地,挑不完的菜。

小时候挑菜,挑的是快乐。等到我们的孩子到了挑菜的年龄,农村已很少养猪了,秸秆饲料代替了青饲料,挑菜对孩子们来说已成为新鲜的故事。

和暖又是挑菜日。今日挑菜,天气不错,心情不错,骑行、看景、拍照、发朋友圈,大有“偷来半日闲”“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情趣。

骑行至河堆,推车慢行,草深挑菜路,雪里蕻却似躲猫猫一样,不见踪影。它会躲在哪儿?想想它很恋家,没有野性,风儿都哄不走它。我记起河边曾有几处拆除的旧房,它们一定在那儿玩耍。

不出所料,到河边旧址一看,果然不少,有的长得肥头大耳、青青郁郁,有的长得娇小柔弱、嫩叶细长。大的,我一刀下去,连根挖起。小的,我见之顿生怜爱之情,不忍为了口中之福,断其生命。河边停着不少船只,一船民见我挑菜,说:“这野生的比街上卖的好,腌后冬天煮小鱼,好吃呢!”

是啊,小时候的冬天,晚饭时,家人围坐在一张破旧的小桌边,桌上有一盘小鱼煮咸菜、一盏放在碗底上的煤油灯。菜是自家腌的咸菜,小鱼小虾是白天从沟塘中捞来的。全家七八口人围坐在桌子四边,母亲侧身坐在靠近锅灶那边,为我们盛饭添菜。

我们吃饭时话很少,只有喝粥声、咀嚼声。兄弟姐妹几人的筷子,像鱼叉一样,对准盘中的菜,起起落落。灯光很暗,可我们心头似有一盏灯。父亲端着酒杯,不紧不慢地喝着,看到小红虾就夹起送到我的碗里。

想着想着,泪水已经濡湿我的眼睛。腌的雪里蕻做出的小鱼煮咸菜,还能吃回当年的那个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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