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老师办公室里的火炉旁,焦急地搓着两只小手,一位清秀文雅的女老师,正在炉盖上烤包子。几分钟后,老师用筷子夹起一个来,他等不及般一只手拿过烤得焦黄的包子就要吃,瞬间又被烫得叫着把包子扔进饭盒里。
老师笑着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从办公桌上取过筷子塞进他手里。他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闫老师,我实在是饿了。”他俩聊起了天,20来分钟后,包子全部烤好了,她也拿过自己的饭盒吃起了饭。他蹲着,她坐着,两人被炉火热映着的脸都有些微红。吃完饭,他冷不丁蹦出一句话:“闫老师,真希望我妈天天蒸包子。”
30多年前,他在离家较远的小学上学,中午或到附近的饭馆买饭,或带饭在学校的锅炉房熥一下。那年初冬的一天,班主任闫老师看到他带的是小包子,熥完后倒是挺热乎,可由于皮薄馅大,都有些要破了。她对他说:“以后再带包子,到老师这里来,咱们在炉子上烤着吃,又香又脆还不破。”
那时的冬天似乎很冷,老师的办公室总会生着煤球炉子用于取暖和烧开水。他觉得不大妥当,这会耽误老师休息。据数学老师讲,闫老师每天上下班要倒好几次公交车,中午吃饭后要到值班室睡一小会儿,如果帮自己烤包子,估计休息时间就得泡汤了。但他不好拒绝老师的好意,并且也渴望吃外焦里热的包子。于是,炉火旁蹲着的他和坐着的她,成了留在他脑子里一幅经典的画面。
他那时的成绩很棒,每学期都是班里的前几名。现在想来,闫老师对他的好,更多的是给了他自信和动力。甚至后来,他一直特别喜欢冬天,即使是很冷很冷的三九天,难道是因为少年时炉火边的那些期盼使然吗?
在他小学毕业那年,闫老师被安排到教师进修学校去学习,不善美术的他画了一张书签,画面上的炉子和包子也许只有他和闫老师能看得懂。然后他用钢笔写下一句话:“闫老师,舍不得您走。”那一刻年少的他抹起了眼泪。他还代表同学们买来胶卷,师生们在校园里拍了好多照片,如今被他扫描存在电脑里。
前几天办别的事情经过母校,一种进去看看的欲望油然而生。征得门房师傅的同意,他漫步进了校园。大的布局没变,只是环境好了许多,走在操场边的甬道上,金黄色的落叶在地上铺着,恍惚间他感觉这些叶子变成了一个个烤得金黄的包子。他抬头望了望二楼那间办公室,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年近五旬的中年人感觉眼睛蓦地湿润了。
这位中年人就是我,我想念闫老师,和那冬天的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