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南京 周和生

高马得（1919—2007），祖籍南京，生于赣州，成长于天津。他自学美术，初以漫画驰名，后以中国画形式描绘戏曲人物，为江苏省国画院画师。苏州中国昆曲博物馆内，设有马得戏画艺术馆。

提起戏曲人物，画迷们都会想到关良、马得和韩羽。关老姓关，韩老姓韩，而年龄比关小一轮比韩大一圈，有时被人尊呼为“马老”的马得却姓高。高老个头也高，鼻唇之间蓄着一排花白的胡须，极富文人气质。

然而高老夫子的性格却异常的豪爽洒脱，本文且叙述笔者在与老人交往过程中感触颇深的两件小事：马得赠书与卖画。

先说赠书。老人一生，著述等身。新作每每出版，先生均题款钤印，持赠笔者。以先后出版的三种不同版本的《马得戏曲人物画集》为例：最早的那一本由江苏美术出版社于1984年印制，定价才一元五角；最为不易的是1992年先生在宝岛台湾办展时，主办方为他出版的那一本。离台时，老人放弃了其他礼品，辛苦拖带了五十本画集回宁。其后，该书虽所剩无几，但先生仍惠赐笔者以存念；二十世纪末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的那一本，是最使笔者不好意思笑纳的一册大型精装画集。该书由高老夫人陈汝勤老师主编，尽管每册定价飙升至近三百元，但先生的赠书豪情丝毫不减，见笔者到访，依旧大笔一挥，“和生贤弟雅正”。

再说卖画。先生开始并不卖画，所作之件谁喜欢就送谁。进入市场经济后，光送也不是办法，老人这才决定也卖些画，并把经营大权全权委托给了陈老师。每闻笔者提出购画，先生道：“你跟陈老师说。”言毕，身子便陷进沙发中，左手托起鼻梁上的眼镜，右手将书本递到眼前阅读，全然一副与己无关的闲适状态。

陈老师经营时虽然一脸严肃，实则菩萨心肠，作品半卖半送，交易很快结束。陈老即刻向高老汇报成交结果，高老放下书本，用略带天津味的南京话自嘲地问道：“我的画就值这俩钱呀？！”随即便大手一挥说：“拿去吧！”笔者能藏有多幅马得佳作，真得感激老人当时的大度。

先生曾赠予笔者画件数幅，其中有幅取材于《水浒传》的戏曲故事，画件题识：“花和尚山亭买酒图。和生同志属正。丁卯二月，马得。”钤印“人生看舞台”与“马得信玺”（图1）。萧平先生于诗塘题跋曰：“山亭买酒鲁智深趣事。高马得先生以写戏曲人物著称于世，其法在简略传神、国画写意，而略参漫画手段是其特色，此即可见吾言之不谬也。”（图2）

“以酒斋僧功德大，任俺尽醉在佛家。”吟唱着剧中戏文，观赏着画中花和尚令人喜爱的形象，笔者感觉马得先生就同这鲁智深一样，既有高强的本领（此处仅限于绘事），又有洒脱的情怀，难怪老太太至今仍不无感慨地说：“老头子啊，什么事都想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