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武汉 李笙清
“忽忽新春过,愔愔一室幽。铜灯立雁趾,石鼎揭龙头。老媿人扶拜,贫无食足谋。退居消日月,太半付庄周。”800年前的某个春夜,南宋诗人陆游独处书斋,忽有所感,写下这首《书室独夜》。他用诗句描绘了挑灯夜读的场景,特别提到那盏照明铜灯底座的大雁造型,其独特的设计,不禁令人联想到武汉市新洲区博物馆收藏的一件西汉时期的铜灯,那巧夺天工的器型,那中国古代工匠高超的铸制工艺,实在是让人叹服!
这件西汉羽觞龙纹铜灯(见图),长14、宽8、高10厘米;器型为翻盖的耳杯造型,由器盖和器身两部分组成,通体黑色,器表有磨蚀痕迹。器盖平面为不规则的椭圆形,拱形盖,平沿,宽缘外凸,带弧形流。盖顶中央为焊接的高耸凸起的枢轴,盖顶沿长径的两端对称等距分布两小鋬,其中一穿孔桥形鋬衔环,另一鋬实心无孔。以枢轴为界,器盖分为左右两部分,一部分与器身固定;另一部分器盖与器身相合时,衔环的部分与器身顶端的子母口相扣合,可上下活动开合。衔环部分的器盖翻过来作为灯盘使用,内底有一尖状灯钎,可盛放灯捻,亦可插放蜡烛,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器身为椭圆形的耳杯,敞口,子母口凸起,平沿,斜直腹,平底。外侧底部边缘等距分布4个乳状垫钉。口沿两侧各有一水平状的月牙形耳,其中一耳残断不存。器身与器盖表面的主体纹饰为龙纹,界格纹饰为菱形纹、网格纹和三角形纹。纹饰为阴线刻和剔刻,线条内填以白色粉末。盖顶以活动的枢轴为中心,横竖相交的十字界格将器盖分成四个区域,里面分布着连续的菱形纹和网格纹、三角形纹,四个分区内各有一条正在前行的龙,两两相对。龙身遍布剔刻的三角形点状鳞甲。龙昂首挺胸,头顶长有犄角,怒目圆睁,鼻部上翘,龙须上扬,口吐长舌,张口作怒吼状。其中一条龙的背部带翼,两只前肢一撑地、一上扬前伸,后腿用力蹬地,尾巴向后伸展,隐隐有即将要飞腾之势。一条龙脖颈粗壮,另一条龙鬃毛粗壮随风后扬,脖颈短小,肩部无翼,两前肢着地,作前行状。月牙耳面的行龙身姿近同,脖颈前伸。龙身形矫健,雄壮有力,技法简练、笨拙,比例匀称,风格朴实。
在没有电的我国古代,灯具是古人照明的主要工具,不但种类繁多、造型各异,而且还具有丰富的内涵寓意和造物理念。汉代是我国灯具发展的重要时期,在我国安徽、甘肃、广东、广西、贵州、河南、湖南、湖北、江苏、江西、山东、山西、四川、云南等省汉墓中均有出土。流传至今的众多汉代灯具,无不设计独特,工艺奇巧,有的工艺繁复,如甘肃省博物馆收藏的一件汉代连枝树形铜灯,主干分为上下三段套插而成,十三盏灯如枝丫一般伸出,工艺精湛,透雕细致,一旦点燃,火树银花,宛若星光摇曳,凝结着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匠心。
汉代铜灯形式上分为座灯、行灯和吊灯三大类,这件羽觞龙纹铜灯为座灯,主要是摆放着照明。耳杯又名“羽觞”,是古代的一种酒器,两侧各有一耳,腹浅底平,形似船,盛行于战国至晋代之间。《楚辞·招魂》云:“瑶浆蜜勺,实羽觞些。”王逸注:“羽,翠羽也。觞,觚也。”明代诗人卢楠曾以“送君千里促羽觞,鸣筝清歌如故乡”的诗句饯别友人。
这件西汉羽觞龙纹铜灯仿青铜耳杯形制,器身两侧的耳呈月牙形,相较于同时期的那些工艺繁复的灯具,它的设计新颖、简单,没有托灯盘的立柱,而是通过可活动的枢轴作为支撑,可掀起来翻在另一半器身之上,俗称“轱辘灯”,又称“盒子灯”。其造型敦实、古朴,纹饰线条流畅、细腻、生动,兼具艺术性和实用性,被专家鉴定为国家一级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