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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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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末梢(十章)

■吴晓川

飞翔的蜘蛛人

做一只蜘蛛,把自己所有的日子,都悬挂在城市的半空,身子吐出五颜六色的丝线,和灯红酒绿、璀璨霓虹一起装饰着这座城市的脸。

做一只蜘蛛,吸附在城市的角角落落。地上的车辆和行人,似慢慢蠕动的虫。伸展双手做一个拥抱或者展翅的姿势,仰望星空,发现星空并不远、梦并不远。

风大且绳晃晃悠悠,一根指头般粗细的绳索连接你生活的全部,一端系着家乡亲人的牵挂,另一端系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飞檐走壁,透过薄薄的玻璃就能看到幸福的摩天轮,透过紫色的窗帘就可以冲进欢笑的游乐场,轻飘飘的你在城市高楼间飞翔。

追赶时间的外卖小哥

时间胜过生命,雨中淋湿了焦虑的双眼,谁在驱使与魔道前行,谁在时间的尽头等暖,城市的车流声嘶力竭地呐喊。

“先生,您的外卖。”“小姐,您的外卖。”车轮碾过朝阳,碾过万家灯火,只为将一份人间的烟火为城市奉上。

一件醒目的战袍,一位勇敢的骑士,在大街小巷风驰电掣,在车流人流间勇往直前。城市有城市严格的分工,像一个人身上的不同器官,血肉相连,荣辱与共。

一份超时的订单让你一路追赶着时间奔跑,皮囊飞奔在行囊前沿,瘦弱的身影随处可见,你一直奔波向远方。

守护城市的保安

你是一道最本色的风景,经受炎炎的烈日,顶着凛冽的寒风。你是保护城市的人,也是城市里值得托付的人。

巡逻站岗的大叔,言语拙朴的大叔,拿着微薄工资的大叔,迎着冷漠眼神的大叔,尽心尽责地守护着我们的家园。

你没日没夜地把守着城市的一座大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你挺直着脊梁,拒绝坏人,拒绝骚扰,拒绝无孔不入的风险。

一朵花阻止了你,你拥有了春天;一座山阻止了你,你拥有了信仰;一条河阻止了你,你拥有了爱情;一个时代阻止了你,你拥有了肩膀。

手握秋风的环卫工

街空城静,天寂地宁,被阳光唤醒的麻雀,第一时间就往低处飞。他们飞落在城市的地上,在你的脚下觅食,一点都不畏生,不拒绝人间烟火。

勤劳的麻雀,在城市笔直的道路上,飞起飞落。有时候猫着腰,蛰居在城市一隅;有时候挺起胸膛,捶捶酸疼的腰杆。自信、担当,你有黄金般灿烂的笑容,脸上垒起的不是皱纹而是一道道光。

树上的叶子,每天都要掉落一些,像水滴石穿,穿透整个秋冬,手握秋风的人,用一个一个季节把落叶扫走,然后独自走进冬。

冬天飘落的雪花带来洁白,而后化为水,转身流走。

疲惫的滴滴司机

习惯了随叫随到,乘客每一个目的地都是你生活的目标。你的路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不管路宽路窄,不管凄苦温暖。

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努力让自己规矩,不加塞,不压线,不抢灯,不绕道。

滴滴司机,请记录行程中的点点滴滴,总会有挑剔的乘客,总会有堵车和误解让你糟心,收拾心情,依然笑对明天的太阳和落日。

这个城市,没有下班,在灯火阑珊处,有谁依然为疲惫的你留着的那盏灯……

卖早点的大姐

时针指到七点钟方向,这是城市的广场,这是公园的大门,这是地铁的站点,一个个早点摊聚集一股股东西南北的暖流。

油条的金黄,如同铺到路面的朝霞;豆浆的温度,如你拥抱亲切的空气。伸直腰椎、抖动疲惫,坦然面对无序的粉面蛋馍和开散的汤渍葱花。

“我要一份八宝粥,一个馒头”“大姐,帮我拿一杯豆浆,一个肉包”“来一碗面线糊,外加两根油条”……

早点摊就像路旁的香樟,落满了各地方言的翅膀。为了丰润城市的胃,卖早点的大姐滴落了汗水、低垂着刘海。幸福的滋味就在早点摊上一碗碗舀出。

匆匆的快递员

不是“双11”,不是购物节,城市里的人都倾巢而出,忙于网购。只有你,用力擦去眼泪和鼻涕,忙着传递着别人家的快乐。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日子安静得只剩蚂蚁搬运着树皮,黄狗、老鼠在周边窜来窜去。每天,你拨通无数个电话:“你好,你的快递!”

大雨天有你,风雪中有你,骄阳下有你,熙熙攘攘马路上有你,小小的邮车走街串巷,疲惫的身躯为谁而立?

黝黑的脸,粗糙的手,匆匆的脚步,汗水湿透的衣衫,你是上苍派来的信使。

脚手架上的建筑工

像一块砖,被拿起又被放下,放下又被拿起,最后定格在替补的位置。楼盖好了,云在你的头顶高了一截,水在你的身后停止了脚步。你又叮叮当当地敲起另一栋楼的向往。

深深的基坑,你把土方一点点挑上;高高的脚手架,你把模板牢牢地捆绑。

兄弟,你的骨肉长在别人的钱包里。料石坚硬的见你打软,砂浆柔情地为你流酥,黄土泥亲昵着你的唇。别在主人的肋条上,递给大厦的筋骨。

钢筋一根一根被绑架、系牢。给刚毅的性格戴上无形的镣铐,泪花打湿工棚里的呓语,你义无反顾地用肩扛起半生的期盼,立成摩天的模样。

烈日下暴晒的肩背,是这个城市真正的脊梁。

沐浴风尘的洗车工

夏天一身水,冬天一身冰,冰凉的水泡伤了你的手。挑蜡、喷水、打沫、冲洗、擦干……你依然认真。

水枪喷着车身嘭嘭作响,焕然一新的汽车,行驶出去,成了城市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汽车的美容师,你用激情的水枪沐浴每一辆车的风尘仆仆,锃亮的四轮使它们风驰电掣,新的世界将一尘不染。

一个漂亮的转身,却留下一份愉悦的心情。洗车工穿着统一的制服,看上去很帅。

寒夜里的代驾

欢聚这落雪的圣诞,彩灯摇曳,如梦似幻。大街小巷被雪掩埋,路边的两排小车,戴上了白雪的冠冕,寒冷把夜抱得更紧、更深。

此刻只适合围炉煮酒,或者投入温暖的被窝。而你等在雪地里,套着一件黄白相间的代驾背心,不时抬头注视着酒店的霓虹灯,注视着踉跄走出满身酒气的兄弟。

你一边搓手、一边跺脚,还在等待雪夜最后一单生意,像渔夫等他的船,容器等待水的注满。

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厚,道路银白,在寒冷黑暗的冬夜里代驾,你睫毛都冻在一起了,不揉都看不见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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