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珊珊
每到夏天,我都分外想念奶奶做的凉茶。说是凉茶,却既不凉,也不是茶,而是用夏枯草煎的汤。
夏枯草是一种野生杂草,在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大多数植物春华秋实,夏天正是花朵最烂漫的季节,夏枯草则不同,它生于冬天,长于三春,一到夏季就枯萎。“夏枯草”的名字由此而得来。
这种乡间不起眼的野草其实是一味著名的传统本草,具有清热解毒、清肝明目、散结消肿等功效。《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上都有记载。奶奶没读过古籍,但在她朴素的观念里,夏枯草是大自然恩赐的良药,用它熬制的凉茶清热去火,对身体好。
从我记事起,每年夏至前,奶奶都会挎着小篮带我去田埂边采集夏枯草。“夏枯草浑身是宝,根、茎、叶和花都能煮水喝,记得要连根拔起。”奶奶一边采摘,一边细心叮嘱我。采回来的夏枯草,奶奶会平铺在簸箕上,在太阳底下暴晒,而后收进一个竹篮里,吊在房顶通风处。
盛夏的清晨,奶奶早早起来,给一家人熬煮凉茶。她将晒干的夏枯草洗净切断,用清水泡上五分钟。待水烧开后倒入锅中继续熬煮一刻钟,直至汤水变成浅褐色,再加入冰糖,盛入陶罐中,供我们饮用。
儿时住在农村,饮料是稀缺品,奶奶的凉茶是我们最喜欢的夏日饮品。每天放学归来,我们姐妹几个书包都没放下,就迫不及待冲到厨房里,一人倒一杯凉茶喝起来,冰糖的甜中和了药草的苦,口感清新,喝完一股凉意瞬间传遍全身。
农忙时节长时间在户外劳作,奶奶的凉茶更是必不可少的解暑佳品。为了帮助我们补充身体流失的水分,防止中暑,奶奶在煮凉茶时会加入少许盐。高温天跟大人去地里干农活时,我都会带上满满一壶淡盐凉茶。
犹记得割稻时,四野里没有一丝风,不一会儿汗水就湿透了衣衫。这时,打开茶壶喝上一大口凉茶,清新爽利的药草味犹如一阵微风拂过心田,整个身心都变得畅快舒爽,那种感觉记忆犹新。
如今生活在城市里,各种新奇可口的饮品都能喝到。可我最怀念的,依然是奶奶熬制的凉茶,那是童年的味道,也是乡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