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竹,其实是一段竹头被移植在碗形的花盆里。当初,在花圃里一眼便欣然地望见这株“妖媚”的竹子。
深蓝色的碗形花盆,给人稳重与内敛的遐想。盆口并非完满的圆,而是有个较于别处稍低的豁口。这个“缺陷”让竹头有着稍稍向右偏倾的感觉。
竹头四周铺垫着青翠的苔藓,那斑斑簇簇的绿意围绕着苍黄的竹头,显得郁郁葱葱。不知道是竹头的枯色让苔藓更绿,还是苔藓的翠色显得竹头更黄,相互间的辉映却是那样的融洽。
那段竹头如果没有及时淋上清水,便会干燥得枯色如同死灰,仿佛死去一般,没有任何的生气。一旦浇满水后,苍翠的苔藓便映射出绿意来,竹头便也就起死回生了。
竹头上一株形如婀娜多姿的舞者,柔美而娇羞的竹子,毅然伫立着。竹叶交叉相错,向外展示着强劲,片片刚健,枚枚挺拔,婉美中不乏透着阳刚。
当初花圃的主人极力推荐这株碗竹。我也喜欢它的妩媚,只是不死心地询问:“可以养多久?”花圃的主人却戏谑地反问:“你如养不死,我哪来的钱赚?”
心里想想,那倒也是。只是知道,竹子并非娇嫩的植物,它在野地里可以无所顾惮地生长,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不让竹子倒下。
带回家后的碗竹,在天天加满水的状态下,竟然在原来的枝叶间猛长出一枝。如同长跑比赛,那位铆足劲冲在最前头的冠军一般。只是这般冲动的性情,却使原先那份柔美完全被这突兀的单枝破坏,只剩下刚劲。
单枝的劲头竟然没有收敛的意思,径直独自前冲,愈来愈长,越发粗壮。其他枝条却呈现出追赶不上的疲乏,不仅不再前长,甚至有种退化地蜷缩。
单枝已经长至花架顶端,横木阻隔了生长的势头。不愿意单枝这般的肆无忌惮,却更不舍剪断枝条,想着还是任其自由吧。
几天过后,那枝单冲的枝条,却扭过顶处横木的阻击,往着花架与墙壁的缝隙间挤去。突然明白,生命原本就是这样的坚韧,尽管不是在野地里,不需要勇气,但是小小花盆束缚着竹子根须的强壮,却阻止不了竹身上那枝条、那绿叶依然笑傲前行。
终于,无法忍受竹子的横冲直撞。那枝单干的枝条,被我剪裁下来。望着花盆里萎靡不振的其他花枝,想着它们何时也可以再振雄风……不想数日后,枝条间却出现另一处小芽,嫩是嫩得可爱,却还是有一个劲头冲向前的期望。
拿着剪刀的手,突然又有一种斩断它的冲动……
在取舍之间纠结着,可谁又能真正体会那些细微之处、无足轻重的如碗竹一般的生命,在渴盼生长的瞬间是那样的坚韧与刚强。
碗盘里的竹子仿佛人生一般,有盼头就应不懈追求。不管后果如何,不知将来怎样,反正先出发再说,假如结局不尽如人意,还可以停下脚步自我嘲讽。
竹子就是如此,义无反顾地向前,直到被我剪断,它依然想着从头再来。人也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