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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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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銮渡

■叶忠惠

  也许是天灾,也许是人祸,人们排除万难逃离故土,只因生活难以为继,山东人闯关东,山西人走西口,福建广东人下南洋,大概属于这种情形。

  从林銮修建林銮渡推测,福建人下南洋大约起始于唐。

  福建人(特别是闽南人)骨子里有股强劲的拼劲和韧性,不肯服输,也不轻易向苦难低头,苦难无法阻挡他们对异乡繁华的向往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尽管去南洋的海路危机四伏,船翻人亡的事时有发生,但是,为了改变,他们仍然会不惜代价,永往直前。

  当年下南洋的海路,被今人誉为“海上丝绸之路”。闽南人是“海上丝绸之路”重要的开拓者,姑嫂塔和六胜塔里藏着开拓海路的故事。

  被誉为“东方第一大港”的刺桐港是“海上丝绸之路”一个重要的出发地。刺桐港周边分布着肖家港、王家港、柯家港、东石澳、后湖窟、安海港、溪边港、林銮渡等一大批大大小小的商贸港口和水码头,刺桐港当年的繁荣绝不亚于今天的纽约。每每归帆将至,泉州湾的海面上万帆竞渡百舸争流,刺桐城内熙熙攘攘客商云集,人们用“涨海声中万国商”来形容港区的繁荣。

  这是宋元时期的泉州。

  紧邻刺桐港的林銮渡是泉州湾众多港口中的一颗璀璨明珠。为什么是林銮渡?我在另一篇文章中曾有过探讨:

  回望大唐,贞观年间,唐太宗推行以农为本,倡导复兴文教,改革和完善科举,推行对外通商政策,一系列积极举措,使唐王朝政治、经济、文化空前繁盛。商业意识敏锐的林銮抓住朝廷贞观开放的契机拓展海外商贸,投巨资在石狮蚶江修建私家商务码头“林銮渡”。为方便船舶进出港,他又在泉州湾兴建了许多灯塔(航标),记录在册的有龙吟塔、凤鸣塔、虎啸塔、马嘶塔、象立塔、埔头塔、钱厝塔。

  有自己的商务码头,石狮这只沉寂在东海之滨的小小海螺吸附在刺桐港这艘世界级巨轮上尽情遨游商海。于是,茶叶、丝绸、瓷器、漆器等名优商品和制陶、纺织、酿酒等民间技艺连同宗教、民俗、节气等传统文化,经林銮渡沿“海上丝绸之路”源源不断流向域外,象牙、茴香、没药、犀角等异域商品和域外文化经“海上丝绸之路”回流国内,海内外各种商品、文化在这里集散和中转,国内外各种商人在这里聚首。石狮在商贸发展和文化交融碰撞中渐渐繁荣起来,开拓了视野,也积蓄起能量。

  菲律宾史学家赛迪博士说:“华人带来他们祖国的绝好文明、忍耐、勤劳和历史悠久的民族手艺。”海外商贸和因商贸而有的文化交流使石狮从沉睡中苏醒。今天,石狮人能用30年走完“从渔业小镇到全国文明城市”这条本需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走完的艰辛之路,得益于曾经的经历和积累。

  面向大海,漫步在“再借停”边那条唐朝围堰上,除了先人在岩石上开凿的那几眼捆绑缆绳的孔洞,人们很难再把这个寂寞的古渡口和当年那个万帆竞渡、百舸争流的商贸大港联系起来。

  这就是历史。人世间,一切显赫与尊荣都将成为历史。万里长城、楼兰遗迹、明清建筑如此,金字塔、泰姬陵、吴哥窟、凡尔赛宫亦如此,都不可避免要成为历史。

  面海而立的郑和,在涛涛海潮中遥望茫茫天际,心生愁绪:海路多舛,今朝离去,何日是归期?他不敢想象,内心不由自主生出淡淡的惆怅。

  “哗”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海面的宁静,那只750公斤重的大铁锚应声坠入大海!这也许是水手操作不当所致,抑或是上苍要在这个繁华的古渡口留下一道抹不去的印记。要不,怎么证明航海家郑和到访?

  经历过太多沧桑,知道太多真相,如今,这块幸运的铁疙瘩再也激不起波澜和浪花,只以文物的形式被静静陈列在泉州海交馆,用这种方式佐证林銮渡昔日的辉煌,丰富曾经的“东方第一大港”。

  林銮渡见证历史,历史也见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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