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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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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杆秤

■邹娟娟

父亲年轻时力气大。废弃的车轱辘挡路许久,无人过问,父亲走过去,两手一抓,将车轱辘搬到牛棚里。旁人拍手称快,一传十,十传百。有人相约比试,父亲婉拒,邻里乡亲的,何必争高下。自那时起,农忙的重体力活,父亲当仁不让,做得非常出色。父亲本是英俊白净的青年,几年过后,变得全身黝黑。

真正让父亲成为全村典范的,是他的记账本事。以前,人们卖粮用磅秤和杆秤,父亲的秤质量好。大家卖粮时,全用他的秤。粮食在晒场上堆成山时,粮贩们开着空车在村里转。看哪户场上粮多,就停下,与主人家商讨,再把两手伸进去,抓一小撮,搓搓、嗅嗅。决定收粮了,发几卷大麻袋。因为麻袋重量固定,便于算账。等粮装进袋子,开始过秤,父亲和他的秤一并被请过去。

父亲视力好,只看不语。主人家的帮手不止一个,还有特意在本子上记数字的。等最后总数出来的工夫,主人家将一众人请到堂屋,拔烟、倒水。而父亲悄悄将主人引到屋檐下,在他的手心写下一个数字。几分钟后,在粮贩和记账人计算核实后,报出总价格。去掉零头,凑整,与父亲给的数字分毫不差。

父亲卖粮,一人即可。母亲在旁边负责拉袋口,父亲用扬锨和铁簸箕往袋里装粮。等粮贩来,磅秤台面上已交错摆好鼓鼓的麻袋。我和小妹各自准备小本子,偷偷在一旁记。父亲扛完麻袋,看秤,左拨右拉,至顶端平衡。然后,和粮贩一道报数字。他们报,我们记。记着记着,发现每笔数字相差不到五斤。

与往常一样,父亲仍然抢在我们按计算器前给出了价格。唉,每次都算不过他!我们虽懊恼,但内心却为父亲感到骄傲——他连每袋粮食的重量都算好了!粮贩见此,干脆把我们好一顿夸,有其父必有其女!父亲摆摆手,说,孩子将来必须胜过他。

父亲的话,像秤砣,让我们安定。当然,他不只嘴上说说,还时时用行动指导。农村的孩子不能五谷不分,要下地实践,父亲美其名曰“劳动出真知”。我们不惧骄阳,不畏寒风,下种、除草、施肥、捉虫、收获,全程参与,体会庄稼的“一生”。父亲会适时奖励,做美食、讲故事,教我们下棋、骑车、游泳、捕鱼。父亲的心中像藏着计划表,算好了我们每个时段的所需所求。

我们姐弟仨,在父亲身边生活了二十多年,他用言行教育我们自律上进。直到现在,他也保持着比同龄人充沛的精气神。这辈子,父亲注定是我们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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