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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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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罐子

■刘 艳

厨房的一角,放着一个土罐子。

前段时间,小姨送来一大袋豇豆,说今年地里的豇豆结得太好了,便送来一些。我心里默默感激后,便愁着这么多的豇豆怎么吃得完。这时,儿子来了一句:“做成酸豆角吧,挺好吃的。”是啊,我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呢,送给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儿子秒懂,自觉得把豇豆洗净晾干。

我翻箱倒柜找腌豇豆的容器,终于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一个土罐子。儿子看到后,鼓着圆圆的大眼睛,一脸嫌弃地说道:“妈,你不会用这个来腌豇豆吧?它那么黑,那么丑,腌出来的东西能好吃吗?”孩子他爸也觉得这个丑罐子与厨房的风格不太搭,建议我再去买一个好看一点的罐子。

看着父子俩那又怀疑又嫌弃的样子,我笃定地跟他们说:“你别看它的样子不起眼,腌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吃,过段时间就知道了。”说完后我便不再理会他们,抱着罐子放在水池里,轻轻地刷洗着。

我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儿子口中的“丑罐子”,它的上下两头小小的,只有碗口大,肚子中间却是大大圆圆的,像弥勒佛的肚子。罐子是黑褐色的,表面略微不平,摸上去有些扎手。在我的眼中,这个土罐子并不丑,不但不丑,还如彩虹般五彩斑斓。

在我小时候,吃食远没有现在这样丰富多样,也没有大棚蔬菜,智慧的劳动人民就会想办法把当季吃不完的菜储存起来,外婆也是如此。记得,逢年过节去外婆家送节,妈妈和小姨们在厨房忙着煎炸蒸炒,而我则在灶台边添柴加火,并不时帮着递些东西。这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抓“酸坛”。

“酸坛”就是腌酸菜的土罐子,罐子口上倒扣着一个碗状的盖子,掀开盖子,撸起袖子,伸手下去,也不知是些什么,胡乱抓上一把放进碗里,有青黄色的酸菜、红艳艳的辣椒、霜白的笋子、嫩黄的生姜、翠绿的豆角,扒拉一番,把不需要的倒回去,再重新抓一把。

这种感觉就像现在的“盲盒”,你不知道下次又会抓到些什么上来。这个小小的土罐子里,藏着一个孩子大大的期待。罐子里五彩斑斓的颜色,诱惑着我,令我着迷。

时光在飞花月影中平静地流去,逢年过节的去处,也从外婆家移到了母亲家。而那个“五彩斑斓”的土罐子,也被带到我的小家里,同时带来的还有传承下来“酸坛”的手艺,外婆传给母亲,母亲又教给了我。

罐子洗干净晾干,我按照母亲教给我的方法,细细地把食材放进去,加水加盐盖好,放在厨房一角,旧物不语,唯有静静等待。

现在,终于可以打开它,儿子已洗干净手在一旁等着了,看我掀开盖,迫不及待地伸手进去,抓了一把上来,放在盘里。“哇!是五颜六色的酸菜,有红的、白的、绿的、紫的,这些酸菜好像彩虹糖呀。”儿子眉飞色舞地向我分享他的欢喜。

我夹了一小块萝卜放进他的嘴里,儿子立刻眯上了眼睛,说道:“妈妈,这萝卜真的太好吃了,和外婆家的萝卜一样好吃,没想到,这个丑罐子腌出来的菜这么好吃啊。”我也忍不住夹上一块送进嘴里,眯着眼睛,细细品尝这个经过时间沉淀的美食。

这由内向外散发出来的酸爽滋味,这五彩斑斓的色泽,曾经装点了我童年的梦,现在又悄悄地浸润着儿子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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