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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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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回忆

■马海霞

小时候我就盼着秋天,庄稼和果树都成熟了,孩子们可以解馋了,特别是中秋以后,地里的庄稼都收割完毕,田野空旷起来,蚂蚱失去了庄稼的庇护,很容易被发现。

这时我总盼着祖父收工回家,因为他一进门手里必然攥着一串肥美蚂蚱,一个个蚂蚱在狗尾巴草上串得整整齐齐。祖母是做这种小吃食的好手,她接过蚂蚱,用开水一烫,撒盐腌制一会儿,下油锅一炸,香味即刻迸出。

我有时心痒难耐不等蚂蚱腌制好,便缠着祖母做给我吃。祖母便用筷子夹一只蚂蚱放在炉火边上烤,烤好的蚂蚱金黄酥脆,香气四溢。

祖父喝酒时不要下酒菜,他只需捏一根蚂蚱腿,喝一口酒,把蚂蚱腿放嘴里咂巴一下,二两酒喝完了,蚂蚱腿还在。祖父喝酒,一根蚂蚱腿便够了,而我不喝酒,一整盘蚂蚱也吃得下去。

邻居孙爷爷从不逮蚂蚱,他说他“逮”功不如祖父好,总逮不到,久而久之便懒得逮了。祖母说孙爷爷净胡说,他懒是真的,一次逮不住便无心再逮,找个向阳坡躺下晒太阳去了,而祖父满草丛找蚂蚱,为了逮一只肥蚂蚱能从东坡追到西坡。

有一年秋天,祖父干活伤了腿,在家养伤,这年秋天我很少吃上蚂蚱,因为我不会逮,偶尔能逮住几只,个小还没肉。

记得那是一个早晨,祖父坐在北墙边眯着眼晒太阳,我突然发现离祖父不远的墙上趴着一只蚂蚱,因为天凉了,它缩在墙上一动不动。我不敢逮它,生怕被它后腿上的锯齿划伤。我悄悄拽了拽祖父的衣角,祖父示意我过去逮住它。祖父说那只蚂蚱看起来老了,蹦不高,很好逮。

我猫着身子走过去,用手一下扑住了它。我让祖母把蚂蚱放火上烤熟了,午饭时,我给祖父倒了一盅药酒,把那只蚂蚱递给他,让他下酒。

那天,祖父一个劲儿说我长大了,祖孙俩来回推让,结果一不小心,蚂蚱掉在地上,还没等我弯腰捡呢,家里的芦花鸡飞奔过来一下啄走了。我心疼得眼泪汪汪,祖父说,没事儿,芦花鸡吃了也是长肉,等它长肥了,就宰了吃肉。

谁知,下午我放学回家,只见那只芦花鸡已经炖好摆在餐桌上了。祖母直埋怨祖父败家,那只芦花鸡正下蛋呢。祖父说,一家人在地里忙耕种,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大家,吃好了才有力气干活。祖父把鸡腿都留给我吃,让我多吃点,快点长大,好帮家里干活。

多年后,我才知道那只蚂蚱在祖父心里的分量,他的孙女长大了,懂得心疼他了,这件事对祖父来说简直比过年还高兴,值得好好庆祝一番。

那年秋天里的一只蚂蚱,温热了祖父的秋天,也温热了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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