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艳林
著名作家季羡林曾说:“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待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个字也不识。”
我的母亲没啥文化,在我的印象中,母亲老实憨厚,妥妥的农村妇女一枚。优雅知性、淡定从容这些词从来跟她不沾边。她干农活手脚麻利,时常穿着胶鞋,戴着草帽,挑水、挖地。她勤俭持家,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16岁那年,我读高二,母亲听说工地上工资高,为了给我攒学费,她选择去工地上搬砖。当时正值隆冬,早上我吃了包子,快步走进考场,谁知肚子阵阵绞疼,监考老师发现不对劲,叫来班主任把我送到医院。班主任安慰我说:“不要担心,上午数学没考,看完病,下午继续考。”
到了医院,医生给我做了检查,说我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做手术。班主任打通母亲的电话说:“带着钱,赶紧来医院。”姐姐弟弟很快赶来医院陪我。我在床上蜷缩着,痛得没有力气挣扎,脸色惨白。然而,直到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我也没等来母亲,我多么希望母亲能陪在我身边。
麻药劲一过,我睁开眼看到母亲,她端着稀饭对我说:“你饿了吧,多少吃点。”我把头扭到一边说:“你端走吧,我不吃。”母亲放下手中的碗出去了,姐姐进来见状说:“你过分了,妈妈刚才哭着跑出去了。你住院需要钱,妈妈找包工头借钱,来的时候舍不得打车,一路小跑摔倒了,一瘸一拐过来,所以来晚了。你一出手术室,是妈妈守在旁边没日没夜地照顾你。”
听完姐姐的话,我感觉比阑尾炎发作时更难受,心如刀绞,扯着伤口像撕裂般疼痛难忍。我强忍着泪水,撑起身体,让姐姐扶着我走出病房找母亲,夜幕里,我看到石阶上母亲那瘦小的背影,听到她抽泣的声音。我喊道:“妈妈,我想吃鲫鱼丸子汤。”母亲赶紧用手擦拭了脸,转过身,站起来,对着我说:“好的,妈妈这就去做。”
她提着鲫鱼丸子汤来了,里面没有生姜、花椒、酱油、蒜。因为听说术后不能吃这些,担心伤口留疤。她坐在旁边,用布满老茧的手拿着勺子喂我,这是母爱的味道,即使没有佐料,依然那么甜美。我让她吃,她说:“妈妈不爱吃,你吃。”在母亲细致的照顾下,我的伤口恢复得很快,没多久,我就回到学校,而母亲又去工地上打工了。
我想起三毛的一句话:“我知道,只要我活着一天,她便不肯委屈我一秒。”母亲从未对我说“妈妈爱你”,但鲫鱼丸子汤里都是她的爱。她的爱早已化为无声的行动,如涓涓细流般悄无声息,润物无声,滋养温暖着我,给我坚定的力量一路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