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秋冬时节,成熟的苦栗子开始纷纷掉落,人们将其磨成粉当粮食吃。特别是用锅炒的栗子,上学时我的小口袋里总要装上一些,我经常在上课时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时偷偷吃一颗,当老师回头时,我把栗子含在嘴里不敢动。苦栗子吃起来虽然有些苦,却是我儿时最美味的食品。
小时候家里穷,人口又多,很少能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但苦涩的栗子却吃了不少。那天我特意回老家,就是为了看看曾经伴我度过童年时光的两棵栗子树,这两棵高大的苦栗子树,就像亲兄弟一样高高耸立在老家门前。
在那个年代,苦栗子是人们难得的食物。这两棵苦栗子树历经百年沧桑,依然守候着脚下这片热土。曾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如今大都搬进了城里,只剩几个上年纪的老人留守在家里,陪着苦栗子树一起笑看世事变迁和人生的潮起潮落。
春天到来时,这两棵苦栗子树开着狗尾巴草形状的粉黄色的花,到了夏天它们便开始结出淡绿色的圆果子,一串串挂满枝头。果子味略苦,细嚼后有点甜味,是充饥的极佳选择。到了霜降时节,苦栗子已经完全成熟,颜色变成栗色,一阵风吹过,那些成熟的苦栗子纷纷掉落,圆溜溜的苦栗子在地上铺了一层。
这时候,苦栗子树底下就变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一放学孩子们都聚在树下捡苦栗子。对小孩来说,树太高了爬不上去,当然孩子们也有自己的办法,他们用石子或长竿去打,只是收效甚微。孩子们更多的是指望刮大风将苦栗子吹下来,好多捡些回家烤着吃。
生的苦栗子我也尝过,坚硬的外壳里包着白生生的仁,浆浓汁多,苦涩的,非常清凉。要是捡的苦栗子比较多时,母亲就用井水浸泡着,除去外壳,然后用家里的大石磨把苦栗子磨成浆,做成苦栗子豆腐。很难想象,本是白白的苦栗子粉,做成苦栗豆腐后竟然变成绛色,令我感到非常神奇。这种苦栗子豆腐刚入口时微苦,不过接着就有一股清凉感袭来,让人想起“良药苦口利于行”这句话。
那时能吃上苦栗子豆腐,就像是过年吃大餐,那肉肝色的豆腐上漂着碧绿小蒜和金黄色的姜花,夹杂着鲜红的辣椒,泛着油星的汤水里一团团热气不断升起,略带苦涩的芳香,顺着鼻孔沁入我的五脏六腑,让人有说不出的舒服感,吃上一口,味道美极了。
如今再也吃不到儿时的苦栗子了,现在的孩子喜欢吃的水果品种丰富,再也不屑于苦涩的栗子。那两棵高大的苦栗子树一直挺立在老家村头,只是树下不再有孩子们望穿秋水地盼着苦栗子掉下来,曾给我带来无尽希望和梦想的苦栗子树,始终忠于自己的职责,守望着这方热土,守望着我儿时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