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满地金,鹁鸪声里又春深”。乡间春日,最美的风景莫过于被春风吹开的满地油菜花,田野阡陌,沟坡山岭,房前屋后,成片成片的,绿油油、香喷喷、金灿灿,醉了人心,迷了人眼。
我的故乡就在菜花深处。记忆里,父亲每年都会在房前屋后的田间地头栽种油菜花。春天一到,一声惊雷响,那些蛰伏了一个冬天的油菜苗就会立即变得精神起来,疯狂地拔苗、长高、开花,在故乡的大地上开出一片花海,将我家的老土房包裹得严严实实。随着一缕清风,花香从四面八方赶来,争着挤着进门,把风霜洗礼过的老土墙、青黛瓦和木椽梁染得新新鲜鲜,焕发出岁月荣光,如满地的油菜花一样,充满勃勃生机。
低头种菜,抬头看花。父亲这个农家汉子一生勤劳,换来我们一家人的幸福。油菜花开的时候,父亲看到的是丰收,母亲看到的是希望,我们小孩子不懂事,没有父母的眼光,看不到他们眼里的灿烂日子,只懂得“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但父母在我们耳边的话语,却留在了心里。“不要只看花,要认真写作业,好好学习,将来走出大山,和油菜花一样,也在山外的大地上开出一束花”。
小时候,家庭条件困难,父亲在田地里种满油菜,为的是收获籽粒丰盈的油菜籽,这是家里的一项重要经济来源,榨了油,留一部分自食,大部分都拿去卖了补贴家用,或是节省下来给我和弟弟妹妹当学费。所以春天里满地盛开的油菜花在父亲眼里,每一朵小花都是他手心里的宝,舍不得让任何人去采摘和破坏。
儿时的我,最喜欢吃母亲做的菜油葱花玉米饼,那是刻在我味蕾深处的母亲味道。母亲把玉米浸泡后用石磨磨成浆,在灶洞里添一把柴火,将铁锅烧红,倒少许菜油,再把加了盐和葱花的玉米浆摊成饼,锅盖捂不住的香气从缝隙里钻出来,馋得人直咽口水。等饼完全熟了出锅的那一刻,我早已迫不及待,再也管不了烫不烫了,直接就动手想把它撕碎了,一边使劲吹气一边往嘴里送,吃得满口油润,满腹生香,暖胃又暖心。
故乡的油菜,一瓣黄,一缕香,一口暖,它的黄,就是故乡的颜色;它的香,就是故乡的味道;它的暖,就是我这个天涯游子捂在心里最火热的乡愁。
菜花香,菜花黄,菜花深处是吾乡。故乡金灿灿的油菜花开了一茬又一茬,如今又到了春深花艳的时候,我在迎面吹来的春风里,仿佛又闻到了那浓浓的油菜花香,想必故乡的油菜花,早已开遍故乡的山河大地,香染满山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