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 珉
今年“五一”假期我回到老家,看着自家土墙老屋孤零零地夹在周围几栋高大的水泥红砖屋之间,显得那样孤单。加上老屋前荒弃的院落,心中不免有些许感伤。
今年母亲在老屋前的园田里,就只种下一小垄葱、辣椒、豇豆等几样蔬菜,不像往年整个一大片园田都种得满满当当。留下的空地很大,一些不知名的野草便肆无忌惮地挤占了那小小的一方土地。老屋前不大的鱼池里,水已经泛起盈盈绿苔,不忍去看。最目不忍睹的,还是那架葡萄藤,苍劲弯曲的藤蔓如蛇般匍匐在木架上,根根暴露。
往年,藤蔓上的叶子层层叠叠碧绿青翠,不但看不到藤条,就连支撑葡萄藤的木架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正午,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大地,让人不敢出门,只能躲在屋里吹着空调。可老屋的小院里,却有一处怡人的阴凉,让屋内不耐受空调冷风的我,在闷热的中午有个看书的好去处。
今年,那满架的翠绿不见了踪迹,几片稀疏萎靡的葡萄叶无精打采地散落在藤蔓间。还有那一串一串的葡穗,低垂在藤蔓下,青色的果实,也少得可怜。一串葡穗上,果子也就那么三两粒,看着一颗颗瘪掉的果子,让人倍感惋惜。
母亲见我在院子里站得久了,便拿出一把陈旧的木椅子给我坐。她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到院墙边,蹲下身子,伸出双手,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几株齐膝的野草拔出来。夕阳的余晖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洒在母亲的背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有如母爱的辉泽。
我轻声问母亲:“往年门前的这块园田里您总是种满了菜,今年怎么就种了这一点呢?”母亲没有转过头来,她一边拔草一边说:“现在种这点就够了,种多了也没人吃,你们一个个也不经常回来。我和你爸年纪大了,也吃不了多少……”
我听了,心里一酸,小声说:“您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了,就少种些。”说完,心里有阵痛一浪一浪地翻涌上来,喉咙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发不出一点声响。我立在母亲身后沉默着,瞬间看不清母亲的模样,忙低下头摘下眼镜,佯装飞虫迷了眼,用手揉着模糊的双眼。
母亲站起来,扶着葡萄藤的支架,揉了揉腰,全白的头发在那几片稀疏的葡萄叶子反衬下,越发白得发亮。这几年,母亲更苍老了,脸上不但布满深深浅浅的皱纹,还多出好多褐色的斑点,她那双扶住藤架的手又干又瘦,筋骨凸起,就像那裸露的葡萄藤一样。
忽然,我觉得眼前的母亲和这架葡萄是如此相似,一生在风雨中坚守,将甘甜的果实给予他人,最后却苍老了自己。望着葡萄藤下的母亲,我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澎湃,却找不到一处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