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 熙
印象里,奶奶聪明又能干,无论多么繁杂的事情,在她手里总能处理得井井有条。我曾向奶奶请教过她是如何做到事事都能如此游刃有余的,而奶奶却说,这都离不开她的“三大法宝”。
奶奶的第一件“法宝”是一顶帽子。自我有记忆开始,奶奶就一直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这帽子的确有些功用——不仅可以在劳作时遮阳挡雨,还可以存储针线,更是奶奶最重要的“饰品”。奶奶最喜欢在清晨将灰白的头发编成两股辫子,然后盘在头上用蓝帽子罩住,这使她看起来既年轻又干练,干起活来也更有劲儿。
奶奶的蓝帽子年岁有些久了,已经被洗得有些发白,但是奶奶却从不舍得将它丢弃,只有在换洗的时候才短暂地脱下来晾晒。奶奶说,这帽子是新婚后爷爷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年轻的时候,她戴了两天便收起来了,因为舍不得戴。如今爷爷走了,她却舍得了,天天戴着。
奶奶的第二件“法宝”是一卷针线。奶奶的针线总是藏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有时放在衣摆处缝合的衣袋里,有时竟然别在发间或是帽檐上。奶奶的针线活是极好的,她也向来不吝啬做针线活。无论何时,只要需要,奶奶总能像哆啦A梦一般随手变出一卷针线,然后对着光亮一穿一引,紧接着便开始对着眼前的布料上下穿梭,不多时,划破的裤腿就能绽放出一朵漂亮的大牡丹,或者把从旧衣服上裁下的碎布变成一件好看的旗袍。
儿时,我也曾跟着奶奶学过几日针线活,只不过我的手不如奶奶灵巧,缝出来的针脚总是歪歪斜斜,不得其法。后来,我便放弃了,做了奶奶穿针引线的小帮手。奶奶宽慰我说:“穿针与做针线活是一样的,只有心眼正才能一引而入,心正眼正,针脚才会正。”当时,我尚年幼,似懂非懂。
奶奶的第三件“法宝”是一个背篓。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奶奶的背篓被天神亲吻过,要不然怎么会这般金黄而富有光泽,令奶奶这般宝贝,以至于每次进城都要背着。这背篓是由竹条编成的,也颇有些年月了。听奶奶说,它比我还大两岁呢。
背篓是奶奶的“好帮手”,早晨奶奶用它来背猪草,赶集时奶奶用它背蔬菜和杂物,有时还用来背年幼的我。幼时的我特别黏人,偏偏又很抵制背带的捆绑,于是,奶奶便将我放在背篓里,背着我奔走在陡坡与田埂之间。坐在背篓的那些光阴里,我见证了奶奶用镰刀割下自然的诗篇,也目睹了奶奶用锄头耕耘生命的赞歌。因此,这背篓的光泽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现在,时光的韵脚从背篓的缝隙间早已悄悄溜走,长大后的我再也钻不进去了,可奶奶却从未将它放下,依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背着。要说这背篓背负什么东西最多?我想一定是奶奶脸颊上那一颗颗晶莹的汗珠。而这汗珠,也和奶奶一起,被岁月的齿轮在背篓上一遍遍碾压、浸染……
长大后,我负着行囊独自远行,逐渐开启了新的人生。历经几番风雨后,我再次细细咀嚼奶奶当初的话语,才恍然大悟:原来奶奶早已将做人的“三大法宝”传授于我,即做人应当将珍爱戴在心头,用专一去缝补人生,用努力去打磨时光,这样的一生,才更有意义,更有希望。
而今,我将这三件“法宝”收入囊中,接下来,我也会用它们来镌刻属于我的漫漫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