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阳
吃过早饭,母亲交代我把家里的铁犁拿到街上去修一修。我疑惑不解,父母不事农耕已有数年,怎么突然要修铁犁?原来是四婶家的地今年撂荒了,母亲打算在上面种点黄豆,来年做酿豆腐吃。母亲做的酿豆腐是一绝,家中人人爱吃。听说有酿豆腐吃,无须母亲催促,我立刻开始行动。
找寻多时,终于在仓库的角落发现铁犁的身影。搁置多年不用,铁犁早已生锈。我一看见它,就想起十多年前我陪父母下地干活的往事。那个时候,家里种着十多亩地,一家人的生计全是从地里刨出来的,而耕种自然少不了铁犁的帮忙。每到春种时节,我们全家一齐上阵,父亲在前面开着拖拉机牵引铁犁犁地,我和母亲则跟在铁犁后面一路撒下种子。
我记得,那个时候的铁犁就像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所到之处,再难耕的土地也会在它面前乖乖转身,接受父亲的检阅。而现在,铁犁已变得锈迹斑斑,独自躺在仓库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命运的安排。要不是母亲提起,我早已忘记家中还有它的存在。它明明就储存在我的记忆深处,却莫名地消失在我的脑海中。
如今,母亲想到了它,想要再次唤醒它的记忆,重拾从前的辉煌。我走到铁犁前,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在怀里。农机修理铺的老板熟练地把铁犁修复如初,不时长叹一声,对我说:“现在的铁犁越来越少了,以后可能见不到喽。”我听后莫名感到一阵悲哀。
铁犁修好了,全身锈迹一扫而光,又焕发出生命的气息。在一个晴朗的早晨,父亲像从前那样开着拖拉机牵引着铁犁,一块块硬土在铁犁的翻动下变得松软,土地的活力被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热情拥抱小小的种子。
完成耕种后,铁犁被父亲放进了仓库。看着依然独自躺在角落里的铁犁,我忽然意识到,铁犁虽是寂寞的,却是甘于寂寞,只有在最需要的时候,它才会显示出自身真正的价值。人不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