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芹
我小时候,二爷爷家有一座石磨,每当面粉吃完了,母亲总是让我和姐姐帮她推磨。母亲把谷子、高粱、小麦、大豆、玉米、地瓜干等五谷杂粮倒在石磨上,我和姐姐合推一根磨棍,母亲自己推一根磨棍,在磨道里一圈一圈机械地推起磨来。
因为白天要干农活,推磨这一繁重的体力活常常在晚上干。那时磨坊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姐姐和我推不了几圈,便气喘吁吁起来,接着便开始发困,打哈欠,我们不停地问母亲:“什么时候能推好?”母亲便会对我们说:“快推好了,快推好了。”
我和姐姐听了母亲的话,就像望梅止渴一样,果然有了精神。只见那些谷呀、豆呀从磨眼里一点一点地消失,然后再从磨缝里流下来落在磨盘上,细细地流出半成品的面粉。石磨上的谷物渐渐消失了,半成品的面粉在磨盘上越积越多,我和姐姐刚才还觉得推着好沉好沉的磨棍变得轻松多了,我们都以为面粉快磨好了。
可是,当石磨上一点粮食也没有的时候,母亲又会把弟弟放到石磨上,她说弟弟坐在石磨上能更完全地把石磨里面的粮食磨碎。看着刚才还簌簌从磨缝里往下流的面粉再也不往下滑落了,我以为面粉已经磨好了,可以收工了,母亲却说:“还得再磨一遍,面粉抓在手里,要像沙土从指缝里滑落下来一样才行。”我和姐姐听到这话,一下子泄劲了,那时候我们已经又累又困精疲力尽了。
母亲把弟弟从磨盘上抱下,把他放在磨坊一角的软柴上让他睡觉,她自己又用筛和箩把磨盘上的面粉收起来,再次放到石磨上。这时候,我和姐姐已经趴在石磨上睡着了。母亲叫醒我们,我和姐姐揉着发涩的眼睛,再次机械地跟着母亲推起来……
渐渐地,石磨被推出了我们的视线,但是石磨伴我们成长的岁月依然历历在目。我和姐姐小时候推过磨,母亲推过磨,母亲的母亲也推过磨。祖祖辈辈的人们推着石磨的时候也推动着岁月推动着历史,从笨重厚实的人工推磨到插上电源小巧灵便的研磨机,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