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人在旅途   
上一篇 下一篇

秋天的盛宴

■周衍会

深秋时节,几场霜后,就到了收获地瓜的季节了。在我们那儿,最好的地瓜长在河边的沙土地里,红皮、个大,又甜又脆。

此时,地瓜蔓已被割去,露出一根根隆起的地瓜垄,有的裂开一道很长的缝。大人们挥汗如雨,在忙着刨地瓜、切地瓜干,孩子们则在田间地头尽情玩耍。由于晒在地里的地瓜干怕雨,那些日子,大人们格外紧张和忙碌,选择天气晴好的日子,不分白天黑夜地忙活,白花花的地瓜干摊了一地,清凉的风中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秋天真是个好季节,但有一样不好,因为太忙了,吃饭就往往不及时。不过,对于乡村孩子来说,这根本不成问题。秋天的田野是丰富多彩的,有很多可吃的东西,焖地瓜就是我们最拿手的一种。

选择一处背风的沟渠,在斜坡上挖一个大坑,坑中间横放上一排较粗的木棒,上面搁上地瓜,在下面填满柴草。同时,再准备一大堆湿润的新土。一切完备后,点火,熊熊火焰舔着搁板上的地瓜,一时浓烟滚滚、噼啪作响。不一会儿,中间的木棒烧断了,地瓜纷纷落入下面的火堆中。看看柴草烧得差不多了,大家七手八脚往坑中填土,填满后,用手拍实。约一个小时后,小心地扒开热乎乎的土层,焖好的地瓜便新鲜出炉了。捧在手上,吹去表面的灰尘,轻轻扒去外皮,露出香喷喷的黄色瓜肉,几个人或蹲或站,风卷残云般,不一会儿焖地瓜便被消灭一空。

那些日子,我们几乎天天吃焖地瓜。有一天,我和小伙伴们在村北的场院里玩,快到晌午,有人提议去焖地瓜吃。忽然,不远处的鸡群发出一阵骚乱。原来,有一只鸡倒在地上,扑棱着翅膀,爪子乱蹬,鸡群受惊四散开来。又过了一会儿,那只鸡竟不动弹了。看着地上的那只鸡,我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有些不知所措。这时,我们中年龄最大的大民快步走来,脱下褂子将那只鸡包起来,对我们说:“该咱们有这个口福。”

我们来到焖地瓜的那条沟边,将坑挖出来,大民到沟边有水的地方,和了一大团黄泥巴,将那只鸡裹在里面,然后,按照焖地瓜的程序,将那团泥巴球放在火上烧,待柴草烧完,填土、压实。在等待烧鸡出炉的空当,一个小伙伴回家拿来一包细盐。估计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一拥而上,扒出那个黑乎乎的大泥球,用木棒敲开,一只泛着油光、香味扑鼻的大烧鸡就出现了。大民将鸡切开,大家一人一块,蘸着盐巴狼吞虎咽起来……

那天,我们玩得特别高兴,直到天黑了,我才哼着歌回家。一进门,见母亲正在抺眼泪,父亲在一边小声劝着她:“不就是一只鸡吗?丢了就丢了吧,哭坏了身体就不值了……”

我愣在那里,目瞪口呆,脑袋里“嗡嗡”作响,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版权所有 ©2020 福建日报 fjdaily.com 闽ICP备15008128号
中国互联网举报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