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看到建筑工地上那些工人施工的场面,那年暑假在工地上打工的一幕就像一尾鱼,从脑海深处游出来,在记忆之岸穿梭、徘徊,久久挥之不去。
那年大一结束,当我怀着即将与亲人团聚的激动之情,回到那个熟悉的院子时,才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父母为了给我准备大二的学费,一连种了二十五亩麦子,收割完麦子,当他们拉麦子时,不幸连人带车从山崖上翻下去了。
邻居对我说:“娃呀,你是没在场。我把你爹从麦子里翻出来时,你爹满嘴的泥,没有一点气了,缓了一阵,他才活过来。种了那么多麦子,就两个人收,割完了又拉,人哪有那么多力气呢?你爹怕耽搁你的学习,还不让大家给你打电话……”看着躺在床上挂着点滴的父母,我的眼泪涌了出来。
比起父亲,母亲的情况似乎稍微好点,过了一周,她挣扎着下床了。两天后,我不得不背起简单的行囊,踏上打工的路,我要在剩下的一个多月内凑足大二的学费,不然就得辍学。几经周折,我在城里的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工作。因为没什么技术,我只能当一名小工,干些简单的体力活,负责把砖和水泥不断地搬到高架上砌墙的大工身旁。从早上六点工作到下午六点,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一天可以挣十七元。
当天下午,工头给我发了安全帽,领我到施工的楼顶正式上班。刚开始,我还很高兴,想着可以上班挣钱了,可是我马上就受不了了。首先是热,七月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工地上仿佛是一片炽热的火海,就连刮过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头上的安全帽更像是一个倒扣的火盆。
没几分钟,我浑身上下就湿透了,鬓角来不及擦的汗水从眼角流进来,刺得眼睛疼。把安全帽摘下来放到水里浸湿,再戴上,刚觉得凉快了点,没几秒钟又跟之前一样热了。除了热就是累,两臂酸痛,两手越来越没有力气,渐渐麻木了,机械地挥动着。我把心一横,咬牙坚持着。
我不知道那天下午是怎么熬过来的。那天晚上,我躺在简陋的工棚里,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尤其是手指头,由于长时间搬砖,这时灼烧一样疼痛。我的眼睛盯着漆黑的屋顶,想到今后每天都要受这样的罪,那一刻,我很想卷起铺盖逃之夭夭,但想起躺在床上的父亲和带病干活的母亲,我明白,不管多难多苦,我都要坚持到底。
日子就在一天又一天的坚持中过去,一晃到了开学的日子。那天干完活,我找包工头结算工资。我一共做了38天,加上加班费,总共挣了约八百元,报名费总算勉强够了。当包工头把一沓崭新的钞票递给我时,我百感交集,潸然泪下,为那些天受过的那些苦,也为自己得到的成长。
如今,我已毕业多年,但那年暑假打工的经历,却永远留在我记忆的深处,那是烈火的洗礼,是沙砾的磨砺,让我懂得什么叫坚强,让我明白什么叫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