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于益

院子里原来有一株木麻黄，近一层楼高，阿炮船长在选址建房时就有了。木麻黄在沿海地区比较常见，它可以防风固沙。阿炮船长的新家背山面海，那时周边只有两三户人家，其余大部分还是田地，只是已经没有耕种。

从阿炮船长的新家到海边也不过200米，站在楼顶就可以直接看到蔚蓝色的大海，那是阿炮船长毕生深耕的蓝田。或许是靠近海边，风比较大，可以用来挡风；又或许是刚建房子，院子里还没有其他什么绿化，那株木麻黄树就这样保留了下来。

一株木麻黄就是一整个夏天。那时院子的埕地还未铺砌，都是泥土，一到下雨便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坑。小毅夏天里经常会拿个小板凳和伙伴们一起坐在树下乘凉，背靠在树上数着从木麻黄头顶飘过的团团白云。

小毅喜欢听知了在木麻黄树梢此起彼伏地鸣唱，那是宁静夏天午后唯一的音乐，直到后来有了台收音机，可以播放小虎队的磁带。他也喜欢捡树下的小果实，瞄准地上的坑扔去，想着有一天能把坑填满。有时他还和伙伴们在树下互扔小果实，一直到太阳下山，母亲喊他进屋吃饭。

有树怎能没有秋千呢？多遗憾啊！小毅这么想，阿炮船长也这么想。他找来两条粗壮麻绳，在树下转了几圈，相中其中一根较粗的枝干。阿炮船长双手抓住枝干，用力荡几个来回，确定能承受得住重量后，才将粗麻绳牢牢系在枝干上，并在绳子的末端各打了一个环。

阿炮船长又从隔壁村的造船厂要来一块造船时剩下的废料，裁直磨平后，把船木板穿在麻绳的环里，然后反复调整高度，直到木板基本平衡，一个简易的秋千就做好了。阿炮船长激动地把小毅扛在肩上，父子俩站在树下，看着知趣的风儿推着秋千开始晃荡起来，都乐了。小毅呼喊着，高高举起双手。

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能玩上秋千在村里是件令人羡慕的事，更何况是在自家院子里。除了上学，小毅几乎都在木麻黄树下玩耍，在秋千上晃荡，久了，花样也多了。有时他张开双臂，像飞机那样飞；有时他一边荡秋千，一边大声哼上不着调的歌；有时他也会拿本书，坐在秋千上复习……就这样，秋千陪着小毅荡过一年又一年。

木麻黄树下还是个玩玻璃弹珠的好地方，三五好友在树下可以玩上一下午。小毅在村里可是玩玻璃弹珠的高手，那抽屉里一盒盒彩色的玻璃弹珠战利品便是见证。地上挖个小小的坑，或深或浅，坑边沿再画个圆圈，游戏便可开始了。小毅的力度和方向把握得好，每次总能赢满满的一口袋的弹珠。

或许是绳索日复一日地摩擦，有一天，木麻黄树的枝干突然断了一截，只留一条绳子孤单地挂在残存的枝干上晃荡，小毅从秋千上摔了下来，幸好只是吓着。

后来，阿炮船长重新修建了院子和围墙。院子的埕地铺设大理石，但留了一个房间大小的空地用于种植，那是木麻黄树所在地。围墙也砌了半层楼那么高，秋千再也晃不到外面去了。

为安全起见，阿炮船长不再修木麻黄树的秋千，而是在靠近木麻黄树的围墙上和房子外墙上各打了一个带钩子的膨胀螺丝。母亲手比较灵巧，她用阿炮船长带回家的编织渔网用的绳子，织出了一个秋千，两头分别挂在钩子上。

新的秋千不仅能容下两个人一起坐，还能整个人躺在里面，闭上眼，慢悠悠摇晃，听知了在鸣唱，享受木麻黄树用枝叶扇着带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