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3456789
10111213141516
17181920212223
24252627282930
第05版:万家灯火 上一版 下一版  
下一篇

记忆中的老屋

●潘玉毅

如果老屋还在,推开门,屋前即是竹林。映入眼帘的,是清一色的绿。新竹与老竹错落交替,深深浅浅,如墨渲染,仿佛春天把最好的颜色留在了这里。竹林外,零零散散地种着一些梨树、桃树、橘树和白枣树,这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整个大自然都呈现眼前。

屋子的东边有一片矮墙,一米多高,弹跳力好的孩子可以轻松地跃上墙头,居高望远,感知那远处的云、近处的风,还有树梢上、草丛里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倒也别有意趣。墙体由黄泥与枯草垒成,偌大的仙人掌就摆在墙上的一个陶瓷做的瓦盆里。仙人掌生命力顽强,无论晴天雨天,都不用刻意去打理。

同样的仙人掌屋顶上也有一盆,有两个成年人的手掌般大,肉刺分明,像一个通体绿色的刺猬静静地打开了“防护衣”,而且那绿色呈渐变状,由浅向深,由鲜绿到墨绿,无意间竟将屋顶的黑色瓦片衬出了几分颜色。

竹林和老屋的中间隔着五六米距离,除了一条走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形成的过道,还有两三分空地,被勤劳的父母开垦成田园,依着时序种些应季蔬菜,省去了每日去菜场的时间。生活在如此宜居的环境里,分明就是古人诗文里所吟咏和向往的田园生活。

老屋后面有一个池塘,池塘边上有一棵柳树,柳树上有鸣蝉和毛毛虫,树下的乡间小路上则有火石,火石撞在一起可以产生火花,素来为孩子们所喜欢,故而树下时常可见弯着腰捡火石的孩子。与柳树遥遥相对的是一棵柿子树,树高二丈,每年大概到了九月下旬,青、红、橙、黄诸色皆有,煞是好看。

老屋的东边则是一排树墙,棕榈树与芭蕉树一棵挨一棵,有序地排列着。棕榈树可做棕绷床,在乡间用处颇多,而芭蕉树能叫人生出无限诗意来,遇着风雨,早也萧萧,晚也萧萧。

树根处、矮墙下,还有些黄色的、粉色的小花,青色的、灰色的小草,三三两两地,乍看不起眼,却让整个大地的风景更美了,也让老屋显得愈发沧桑。

彼时,我可以坐在木制的门槛上听半日的雨声,看雨顺着屋檐滑落,看燕子在房梁上呢喃,看林中修竹被雨水洗刷一新;我也可以立在堂前望着云发呆,望着风发呆,望着日色发呆,望着远山想象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斗转星移,岁月沧桑,多年以后,我离老屋越来越远,然而阔别的从来只是老屋的样貌,而不是关于它的记忆。甚至恰恰相反,我非但没有将它淡忘,而是隔得年岁越久,脑海中的印象越清晰。

每每忆及,屋里的那盏煤油灯,屋外的婆娑竹影和树影,以及风声和穿林打叶声,似乎刚刚从眼耳之间飘过。在其后的十数年间,我曾偷偷去过老屋几次,每次推开屋门之后,我都会在幽深阒寂的屋子里待上一会儿,寻味着儿时生活、成长的轨迹。

如今,老屋已经不在了,旧址上荒草丛生,成了一片废墟。连带那屋后的池塘和柳树,侧首的芭蕉树和棕榈树,也淹没在岁月的风尘里。但屋前的竹林还在,穿堂而过的风还在,角落里的虫声还在,旧时的感觉亦在,这种感觉就同老屋还在时一样。

版权所有 ©2020 福建日报 fjdaily.com 闽ICP备15008128号
中国互联网举报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