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秋茜

方才觉入秋，却已是新冬。时间的脚步走着走着，就到了立冬。我临窗而望，梧桐树叶翩翩而落，风带着一股凉意，让人不禁裹紧了外套。

我转身走向厨房，掀开锅盖看里面正在煮着的水饺。只见一个个水饺在沸水中翻滚着，腾腾热气扑面而来，让我想到了“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用汤勺盛出一碗热乎乎的水饺，倒了一小碟醋，一边吃着一边给母亲打视频电话。然而打了几次，母亲都没有接，想必她正忙着什么事情，我就没有再打，默默地吃着水饺。

一人在外乡工作，每逢年节或是某个特殊的瞬间，母亲的身影会猛然跌入我的脑海，所有回忆纷至沓来。立冬是“四时八节”之一，在母亲眼里，它是非常重要的节气。这个时候，田里的稻子、黄豆等作物已经收完，日子开始闲了下来，母亲会一大早就去镇上买鱼买肉，买豆腐买百叶等。买完东西回家，她就围着灶台开始烧煮中午祭祀会用到的食物，年年如此，回回用心。

我年幼时，分外期待立冬的到来，不光因为母亲的重视，还因为祭祀完可以吃到很多平时吃不到的美味。母亲会花一个上午的时间小火慢炖红烧肉，炖得满屋子飘香，我常常馋得直流口水。若是平日里，母亲定会夹一块肉让我先尝尝，但立冬这日她会笑着对我说：“对祖先要真心实意地供奉，他们才会保佑我们风调雨顺，庄稼有好收成。等祭祀完我们再吃，食物会带着祖先的祝福……”当时的我不懂母亲说的那些话，只好咽着口水点点头。等长大后才明白，母亲作为一个庄稼人，她对土地虔诚，对先人敬重，这是她热爱生活的一种方式。

祭祀结束后，母亲会喊年迈的奶奶和我们一起吃午饭。日子渐渐寒冷，人也需要多多进补。母亲忙了一桌的饭菜，有红烧肉、豆腐鱼汤、油焖茄子、豆角炒百叶、菌菇鸡汤等，我们三人围着桌子一边吃一边聊天，胃是暖暖的，心也是暖暖的。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寒冷的冬风散在烟火气里，我们言笑晏晏，饭后喝着桂花茶，让时间慢下来。奶奶会说从前的故事，那段贫寒吃不上几顿饱饭的岁月，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烙印，每每在享用美食后，她都无比感慨：“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母亲听后会应和道：“是啊，以前冬天哪里吃得到绿叶子菜？每到深秋，我们都要忙着晾晒雪菜、萝卜，然后将它们腌制起来，冬天喝玉米糁粥的时候配上腌好的咸菜和萝卜，那时候觉得可好吃了。谁知道如今有大棚蔬菜，即便是寒冬腊月，也能吃上新鲜蔬菜……”

当我饺子快要吃完时，母亲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刚刚祭祖呢，没有听到电话响，这会儿正吃着饭呢，给你看看我这一桌子菜，有鱼有虾……”母亲转动着手机，画面里出现了她做的那一道道菜，日常又温馨。母亲问我立冬吃什么，我笑着把仅剩的那一个饺子给她看。母亲乐呵呵地说：“丫头，在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天冷了多穿点，等你回家了，妈妈给你包饺子、煮红烧肉……”

母亲的话如一股暖流，传遍我全身。立冬时节又思亲，真想回到母亲身边，尝尝她做的那一桌好饭菜啊，每一道菜都是家的味道，都将温暖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