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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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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树上,始终热爱大地

——读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

■谢佳彤

从此以后,你留在了我的心底,我看见大树,就会看见你。

在翻开《树上的男爵》之前,我并不认识你——伊塔洛·卡尔维诺,书的勒口上关于生平,你说:“我认为一个作者只有作品有价值,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但我从来不会告诉你真实。”你吸引着我从你的文字中去了解你,剖析你。如果有人问我:“你偏爱什么魔幻小说家呢?”我想我会在马尔克斯后面加上你的名字。

“我的哥哥最后一次坐在我们中间的那天是一七六七年六月十五日。”看似日常平淡的小说开头,可接下来的文字让我觉得实属荒诞,一个叫柯希莫的伯爵继承人,因为一碗蜗牛汤,一气之下爬上了树,发誓永生不下树,并在树上过完了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巴西作家罗萨的短篇小说《河的第三条岸》中的“父亲”选择孤独地在船上度过自己的后半生,换取精神上的绝对自由。在我看来,柯希莫也在追求“精神的自由”,这个贵族之家有着有权势地位的父母,有三个不愁吃穿的孩子,还有老神父和做律师的叔叔,却没有一个人幸福。这个家庭以伯爵的身份却遵守着公爵的规矩。就连一天一家人唯一见面的吃饭时间,还要受着所谓“贵族”的严苛规矩束缚,“饭桌成了暴露我们之间的一切对立和矛盾的场所,也是显示愚蠢和虚伪的地方”。要祷告,穿燕尾服,佩剑,一声不响地吃饭,不准抬眼,不准有声音。尽管如此,饭桌上依然充斥着伯爵的唠叨和命令,稍有不慎就是没完没了的责骂和鞭打。终于有一天虚伪古板的父亲逼迫他喝下蜗牛汤时,柯希莫始终不忍下嘴。于是,他冲出房门,爬上了一棵圣栎树,坐在了树上,而这一坐就是一辈子。这一人物的塑造应合了丹尼斯·博克所说:“人物身上那种棱角分明的悖论和矛盾使其更接近人之常情。”

柯希莫决定在树上构建自己的理想王国,将自己作为个体,遵守自己的规矩。在我看来这是他对文明社会的叛离,也是对原始生命野性的回归。终于他获得了重生似的自由,他学会了打猎来填饱肚子,引流山泉来洗澡,与村庄的人们交换物资。柯希莫一直是不被理解的,他做着贵族认为粗鲁野蛮的行为,但他认为自己摆脱了贵族所谓高雅生活的束缚。在感受到冷眼与冷漠后,柯希莫放弃与人们建立联系了吗?答案是并没有。他体贴善良,为别人的果园修剪枝叶;为村庄修建了防火系统,组织忍饥挨饿的人们去攻打海盗;呼吁人们精神觉醒发动革命等。人们也从一开始对这个贵族少爷的称呼从“疯子”变为“英雄”。他的伟大在于:即使不下树,也能把他人装在心里,能为大家做好事奉献自己。在社会生活中,人和人是社会这张大网上的一个个连接体,在这个氛围里,太多浑浑噩噩,过着重复日子的人。个性是异类,是被抹杀的。人被压缩成为预定行为的抽象集合体。卡尔维诺敲打着我们警惕这种“集体主义”,并且给出了最优解。在他的笔下柯希莫并没有与人们断绝联系,而是做到了保留个体的独立性和特异性,同时也被集体接纳和热爱。就像他在书中所说:“如果不充满力量地保持自我,怎么能爱别人呢?”先独立人格,再融入集体。他成全了自己的自由,也在社会中奉献了价值。我想:这样的人生怎么不算完满呢?

在人生的尽头处,柯希莫暮气沉沉地躺在小木屋里,医生们爬上木梯给他看病,善良的妇女们为他洗衣做饭,人们一有空就围在树下陪他聊天。他的善意得到了报答,人们的纯朴善良让他感受了人情的温暖与美好,弥补他的童年创伤。突然有一天,柯希莫抓住一个旁边路过的热气球飘走了,飘过树梢,飘过森林,飘过海洋,飘向远方,实现了他永不下树的誓言。“柯希莫·皮奥瓦斯科·迪·隆多——生活在树上——始终热爱大地——升入天空。”墓碑上刻着这句话,凝练了他的一生。

做自己,不必与全世界决裂。愿你我在这个喧嚣的尘世中,遵从内心,自在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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