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上一篇 下一篇

读《皮囊》

张潋

层层皮囊之下,是我们心心相印的灵魂。与蔡崇达的《皮囊》相遇,始于两三年前南京大学朱虹教授在虹书房的那次推荐。初读之下,它便如一枚深水炸弹,在我心海深处激起轰鸣与回响。而这本书与我的缘分,并未止步于此,反而在往后的岁月里,如同一位旧友,在不同的时空节点反复叩响我的心门,每一次都带来新的馈赠。

前几个月与教育同仁出游,瞥见同行者在颠簸的车上沉浸于此书,旅途中又偶听几位教师热烈地讨论着书中情节。那一刻,一种亲切的“心心相印”之感滋生。《皮囊》早已不是一本静默的读物,它成了一座无形的桥,连通着无数在生活里跋涉、在情感中求索的现代灵魂。

直到这天,《浪浪人生》电影里那份关于漂泊与归根的苍凉,像一把钥匙,再次拧开了我记忆的闸门,对《皮囊》的思念奔涌而出。于是,我选择二刷。这一次的阅读,因了近两三年与闽南文化的种种因缘际会,不再是隔岸观火,而是身临其境。我仿佛能嗅到闽南沿海小镇那咸湿的海风,能触摸到那些红砖古厝的体温,能理解那份融在骨血里的宗族观念与神明信仰。原来,理解的加深,能让文字的感染力产生如此奇妙的化学反应。

《皮囊》写的,是一个个裹挟着海风与泥土气息的小故事。蔡崇达用手术刀般精准而冷静的笔触,剖开生活的表象,将内里最细腻、最复杂也最真实的情感经络,一一展现在我们面前。那份对亲情的依恋与背负,对友情的珍视与怅惘,那些在命运重压下依然挺直的脊梁,在生活困顿中依然不灭的尊严——这一切,我们都曾如此熟悉。

书中那个执意要建一座“即将被拆迁”的房子的母亲,何尝不是我们身边无数父母的缩影?他们用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固执,拼尽全力地想为子女、为家族留下一点什么,证明一点什么。那不是一座房子,那是她与命运抗争的勋章。

我们每一个人,都披着一具沉重的皮囊在人世间行走。它会饥饿,会疼痛,会衰老,会成为我们梦想的负累。但恰恰是这具有限的皮囊,承载着我们无限的情感与灵魂。书中的每一个人物,无论是固执的父亲、坚韧的母亲,还是那些在小镇与大城市间挣扎的年轻生命,他们无一不在“拼尽全力地生活,想身心合一,想活明白,活完整,活得对得起自己的理想”。

这种“认真”,在当下这个鼓励浮光掠影、嘲笑深刻沉重的时代,显得如此珍贵而动人心魄。它让我们照见自己——那个同样在生活的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却始终不愿放弃“活出自己来”的执念的自己。

感谢这次重读,一本好书是有生命的。它会随着我们的成长而生长。初读,我被故事打动;再读,我被灵魂震撼。透过那一具具鲜活的“闽南皮囊”,我看到的,是普天之下,所有认真生活的我们,那共同的模样。

层层皮囊之下,是我们心心相印的灵魂。这,或许就是《皮囊》留给我们的最温暖的慰藉与最有力的共鸣。

版权所有 ©2023 福建日报 fjdaily.com 闽ICP备15008128号
中国互联网举报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