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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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麦馃

■叶忠惠

黄花麦馃也称为“清明馃”。黄花麦又名鼠麴草,小时候,在村道旁、溪涧边、田埂上随处可见,叶片狭长呈椭圆状,叶面上有一层细如霜末的白色绒毛,头顶一簇小黄花,好似一个稚气未脱的村姑,很是招人喜爱。

清明前后,农家主妇采来鲜嫩的黄花麦,煮熟捣碎后,和糯米浆揉在一起,捏成饼状,包上笋丝炒腊肉或萝卜肉丝之类的时令菜蔬馅,蒸熟后就是传说中的黄花麦馃了(喜甜食的人家,也有拿红糖豆泥当馅的),蒸熟的黄花麦馃呈墨绿色,有如碧玉,视之可心。

殷实人家,喜欢将包红糖豆泥馅的黄花麦馃压扁了,用茶油炸来吃,经过油炸的黄花麦馃有一个土味十足的别名,叫“油麻糍”。从黄花麦馃到油麻糍,内容依旧,只是经过油炸,外皮的口感和色泽有所不同。

在美食制作上,人们并不缺乏想象和创意,同样是面皮包肉馅,皮薄的叫扁食,皮厚的叫饺子,将饺子搓圆叫包子,把包子压扁烤熟叫烧饼,原料都是面皮和肉馅,差别只在口感。

国人饮食讲究口感,口感取决于烹饪技法。相同的食材,用诸如煎、炸、蒸、焖、煸、熏等不同烹饪方法,佐以不同配料,便创造出川菜、鲁菜、粤菜、闽菜、湘菜等不同菜系。若笼统用“饮食文化”归纳,中国饮食文化可谓博大精深。

小时候在农村,沉寂了一年的石磨、石臼、水碓开始不分昼夜地唱起欢乐的歌儿时,清明就要到了,家家户户厨房的灶台上,码起高高的笼床,笼床向外喷着乳白的气息,这是农家蒸黄花麦馃呢!绵长馨香的味道从记忆深处飘来,使人产生美食的憧憬。

在水碓里捣鼠麴草、手工推石磨、包黄花麦馃……每一样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只是科技进步,机器生产替代了手工劳作,这些技艺与我们渐行渐远。摄影家们若想捕捉农妇推磨的镜头,若想拍摄水碓,恐怕还得跑到偏远的山村。现在,即使在偏远的山村,也不易找寻这样的生活场景了。

农村生活越来越富足,美食不再是盼望,一切生活所需都可以轻易获得,人们无需再为过好某个节日而节衣缩食,也无需再为年节做长长的准备,在超市和农贸市场上随时都可买到新鲜的黄花麦馃。农家的灶头上再也码不起高高的笼床了,人们从沉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了。

生活的精彩在于过程,生命的意义也在于过程。当人渐渐退化成生活的旁观者时,心中难免要生出淡淡的惆怅。当机器生产代替手工劳动,当科技使生活一再便捷和简约,便捷到人的日常劳动都被机器生产所取代,这就幸福了吗?我表示怀疑。如果这样,那么,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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