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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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那口井

■咏 琴

故乡村庄的西南角有一口井,它的历史已无从考究。那口井最初引起我的注意源于母亲的絮叨:“千万不要到井边玩耍,小心掉到井里去。”这句话对年幼的我有着相当的震慑力,我在母亲无数次的告诫中对井怀有恐惧。

我是个胆小的孩子,上山寻过蜗牛,爬树摘过榆钱,花丛中捉过蝴蝶,但从没到井边去过。没去过并不意味着没有兴趣,有时随父亲去打水时我会远远地站在一边,父亲也不让我靠近井沿,我也就只有想象着井内的“奇异世界”了。

上学后学习课文《坐井观天》时,我不禁想到了村子里的那口井,甚至以为课文里的故事就源于此。实在抵挡不住井的诱惑,那天放学后我背起花布书包悄悄向井的方向走去。我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来到井边,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我先仔细观察了井边被几个石头支撑着的赭色石槽,石槽表面凹凸不平,内壁生长着或浓或淡的一层苔衣,阳光下的石头星星点点地闪亮。石槽是那般神奇美丽,我忍不住用粘着泥巴的手抚摸起来,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童话般的诗意和向往。

端详完石槽后,我两手扶在井沿,双手紧紧抓住井台,尽量把身子重心往后移,然后脑袋慢慢地从井口往下探望,心跳得厉害,眼睛却向井内看下去。井是用石头垒上来的,那些坚硬的石头经过岁月的打磨,已经失去最初的棱角,变得光滑圆润,石头之间的凹缝里隐藏着墨绿的苔藓。

我捡起一粒小石子扔进井里,一会儿才听见咚的一声,且不清晰。我知道井很深很深,但究竟有多深,是那个年纪的我无法估算出来的。“井里到底有没有那只观天的青蛙?”我暗自思忖。几只麻雀掠过头顶,提醒我该回家了。抬头望着天空,太阳已经偏西,我顾不得再思考那只青蛙的事了,起身时,因为伏在井边太久,我的脚有些发麻,两只手掌也撑得通红。

原来井是这样的啊,我在心里想着,脚步飞快地向家里奔去。我知道我不是个听话的孩子,担心被母亲知道后挨打,却又为自己独自“探险”成功而感到快乐。想到井内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时,又对井甚至对水多了一份无法言说的敬畏,直到今天,我对水的莫名恐惧依然潜藏心底,我想这与探秘那口井不无关系。

尽管井水又涩又咸,但那口井却是全村人的生活之源。父亲去井边打水时,母亲便会打发我们姊妹几个去给父亲搭手,我总是喜欢跑到井边去看父亲将清冽的井水灌进铁桶的过程,心里也明澄得像那井水一样。那口井实在了不起,井水总像汲不完,总是清澈冰凉,父亲大步向前走,我们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快乐得像只小鸟。

如今故乡人都用上了自来水,那口井也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喧哗。当年在井边探秘的小女孩也已过而立之年,但童年对那口井的美好憧憬却一直存留心底。偶尔回乡也有过去井边看看的念头,终是没有付诸行动。都说相见不如怀念,人生经历过的诸多美好,最好只属于那个年龄和那段时光,我想就让岁月沉淀下井水一般的清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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