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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版: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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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街深处

■林清秀

起初听说苏坑腹地藏有古街,我是半信半疑的。

坐落于永春苏坑镇区的嵩山村,是革命老区村,也是一个被新时代文明新风吹拂过的美丽乡村。硬化的水泥路,干净的小街巷,一座座农家小院拔地而起,一盏盏路灯排列有序。村口就是小公园,流水潺潺、鱼翔浅底,层叠梯田之上,白墙黛瓦的古民居错落有致、点缀其间。

淳朴的乡人却略惋惜,说我来得不巧,碰到雨天,若是晴日来,能在溪流里当一尾嬉水游弋的鱼,能在溪边摘绿油油的菜,累了,就在亲水亭里休憩,看田间黄蝶飞舞,闻乡野清新空气。我却觉得,雨天来,别有一番韵致。这番韵致,得益于远处连绵群山中雨雾朦胧的竹林,也得益于近处乡间小路上开到荼蘼的未名花树,还得益于那条“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古街。

古街很古,在祖祖辈辈的记忆里,村庄在,它就在,它是村庄繁衍生息的见证者和记录者。

嵩山村的北边是中国陶瓷之乡德化,多年前,德化瓷或经肩挑,或由马驮,翻过山岭,途经苏坑嵩山,去往永德古道。可以想见,在交通尚不便利的从前,作为古道的必经之地,嵩山古街该是何等的热闹与繁华。古街的青石板,一日复一日,被踩出熙攘与繁华。

踏进古街,内心安宁。翻飞的屋檐上,有乌青的瓦当,偶有一两只展翅的燕,栖在上头,又剪影般飞过,勾勒出一幅天青色的水墨画。雨点时而滴答,时而嘈切,落在青灰瓦片之上。赭黄色的土墙斑驳,裸露出隐匿于光阴深处的青石板,也叫醒了一段尘封的旧时光。

檐下当街挖一口门洞,支起门洞的木板,就能开市做生意。那些门板,想必是小镇的主事人修旧如旧,精制而成,然而侧身而立,伸手去抚门板上的铜锁扣,或者敲一敲已被风化成紫黑的板面,霎时感觉手指之下,有历史的风猎猎吹过。

久远的时光里,谁曾在这个门洞后面巧笑倩兮,或美目盼兮?我试着站在屋檐下,抬头仰望,乌青的屋脊上,长着一蓬一蓬不知名的草;低头俯视,斑驳的青石板路上,也长着一丛一丛不知名的草。在落雨的初夏,它们静默、安宁,一如矮墙和门洞,也是一段不可追溯的历史。

古街的老厝已不住人,偶有一两落,带着深深的庭院,光线昏暗。昏暗中,依稀辨认出那是两把手编的藤椅,椅旁凌乱撒了一地的,竟是粽叶,边上放了个针线盒。这才恍悟过来,在我们光临老街之前,有巧妪在这里包过粽子。心里霎时涟漪翻涌,这条古街已经不见了昔日的车水马龙,然而无论光阴如何流转,唯有回忆可以拽住岁月的衣襟,哪怕只是在街角包几个粽子,和故人闲话几句家常,也是好的。

沿着古街往深处走,拐角处,往下通向流经村庄的清溪,溪水透亮,碧玉般发出幽光,日夜奔涌不息。溪面落满花瓣,是开到极致的油桐花吧,间或一两朵狗牙花,随意,浪漫,充满了艺术。往上通向一座廊桥,廊桥静卧在野花杂草古树之间,犹如散发魅力的磁场,吸引我们奔向前去。

点滴雨落,古街深处,大自然的交响乐正在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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